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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明月道:「陛下心意,不可辜負。」

  謝澈喜滋滋點頭,「是。」

  「你若喜歡,便叫廚房再做一碗。」謝明月說。

  謝澈微怔。

  爹?謝侯爺?您什麼時候喜歡吃甜的了?

  況且這不是陛下賞我……

  他目光落在一直站在廳中的小婢女身上,示意她說清楚。

  婢女小心道:「世子,這碗酥酪是剛剛宮中差人送來的,說是天熱,侯爺辛苦,特意送來宮中茶點消暑,聊表陛下心意。」

  兩人說話時,那碗酥酪已經被從者端起,隨著謝明月走了。

  謝澈聽得只覺天崩地裂,如他和小皇帝吃喝玩樂的交情,尚不得這樣的賞賜,李成綺都沒見過他爹怎麼就特意命人賜了碗櫻桃酥酪?難道他拜託謝侯爺給小皇帝尋的那位新先生就這樣合他心意?

  謝澈百思不得其解,目光猶然盯著謝明月離開的方向不放,「你確定你聽見的是侯爺,不是小侯爺?」他再三確認道。

  第17章

  翌日,辰時一刻。

  已日上三竿,長樂宮四處透亮,燭火早早被宮人撤下,唯龍床一處無光,繡著雙龍搶珠的床帳垂落下,四角各懸掛著一拳頭大小,圓潤透亮的明珠,將床裹得嚴嚴實實,床帳皆由蜀錦所制,密不透光,縱然天光大亮,帳子裡仍然猶如黑夜一般。

  小皇帝賴床長樂宮中人早就司空見慣,兩個月來日日幾乎都是如此,早在起來才是天底下最最稀罕之事。

  況且他性子不好,且聽不得勸,自然沒有宮人敢冒著聖心不悅的風險叫皇帝起床。

  青靄在床邊站得忐忑,手幾次抬起送到床邊又放下。

  今時不同往日,那位先生風儀如此出眾,卻半點不顯盛氣凌人,遍觀朝中,唯有謝明月一人而已。

  小皇帝平日對幾位先生使性子便也罷了,謝明月豈是能輕易開罪的人?

  青靄猶豫再三,終究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陛下,已辰時一刻了。」

  李成綺睡覺不喜歡宮人守夜,他此刻沒起,宮人大多在庭院中,唯有幾個親近侍從長隨,在殿中等候小皇帝醒來吩咐。

  他將頭深陷在被褥中,含糊道:「孤知道了。」

  李成綺從來睡得不晚,起得極早,今日尚未雞鳴便睜開眼,欲喚人來,想了想便停住,又仰躺回床上。

  他的聲音半點睡意都無,「青靄,孤無事可做,衣食無憂,這樣早喚孤做什麼?」這話似是抱怨,又似是玩笑,不知是不是青靄多想,只覺其中深意頗多,竟是在暗中表達對謝明月弄權的不滿一般。

  青靄心驚,硬著頭皮說:「陛下,您今日還要去御書房聽講。」

  李成綺抬頭,伸手按了按腫痛的額角,「孤今日不想去。」

  青靄內心焦急,但既無勸李成綺的理由,更無勸李成綺的身份,還怕直接說出這位先生是誰,更引得小皇帝逆反,一時兩難。

  「你找人去通傳先生一聲,就說孤……」李成綺隨口道:「就說孤今日身上不適,實在動彈不得,但請先生放心,該讀的書孤都會讀,不荒廢學業一日。」

  青靄只得道:「是。」

  腳步聲漸漸遠去。

  李成綺仰躺著,半塊被子搭在小腹上。

  甫一睜開眼,李成綺便忍不住伸手去摸床桌上的奏摺,摸來摸去只摸到副忘記收拾的筷子。

  他拿起,在眼前一晃。

  雪亮亮的銀筷,尾端鑲嵌象牙,因時間不久,象牙還未泛黃。

  李成綺意興闌珊,隨手將筷子拋回桌上。

  枕邊還壓著謝澈小侯爺送來的話本,李成綺嫌帳內看書傷眼,摸到了也沒翻開,直挺挺地躺著,十分無趣索然。

  蕭蕭見青靄領命出去,知小皇帝已醒了,走到床前輕聲問道:「陛下,可要梳洗嗎?」

  「不必。」帳內回答道。

  外面雖不時有腳步聲,卻半點不顯忙亂,李成綺無聊地躺在床上,學著當日那位女官的樣子擺弄頭髮玩,他醒來有一個多時辰還未用早膳,胃裡已有些酸疼,卻又不願未洗漱用膳。

  蕭蕭的聲音在帳外響起,頗有些躊躇,「陛下,有……有太醫來為您診脈了。」她不著痕跡地瞥了眼這位姿儀出眾,眸光溫和柔軟的男人,他沒穿官服,未帶藥箱,偏偏詢問的是皇帝身體狀況,出入內宮如同出入自家宅院般自若。

  李成綺長眉一揚,唇角微微翹起,流露出的笑容不知道是苦笑還是冷笑,最後他鬧脾氣的孩子一般,把手腕往帳子外一送,嘀咕道:「又是誰去告訴太后了?」

  一隻手從帳中簌簌露出。

  這隻手凝脂一般地細膩潔白,沒有經歷過霜雪苦楚,指尖還存著淺淺的粉,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隱隱透出些珠玉似的光澤。

  手腕細白,就顯得血管格外青,青白交接,脆弱得幾乎有點可憐。

  小孩還未長開,好像極輕易就能圈住他的手腕,將他禁錮住。

  李成綺趴在床上,由著外面的人為自己診脈,故意放輕聲音,虛弱地問;「孤的身體如何?不論有礙無礙,都不必稟告太后和舅舅,母舅已為孤殫精竭慮,孤不忍再因小事使太后和舅舅煩心。」

  手指在他的手腕上輕輕划過。

  冷冰冰的觸感讓李成綺不由得一顫,不像是被人碰到了肌膚,反而像是被蛇貼身遊走,微妙的溫度叫人頭皮發麻,冷的他險些將手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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