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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是有人從我舅媽手裡拿走了紙,悄悄註冊的,我和我舅媽被捲入了一場陰謀。」天真的小孩總算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我和我舅媽被人利用了。」

  顧謹掏了國藥准字號申請單來,再問:「那你知道正在幫複方半夏膠囊辦理國藥准字號的名揚公司是誰開的嗎?」

  小民依舊搖頭,顯然,他一無所知。

  顧謹的聲音並不高,甚至都沒吵醒酣睡中的半夏,可他的話,足夠叫顧民無地自容:「你走前爸爸交待過,你大舅一家的見識,看法並非全對,你要有自己的思想,要辯證的看待這個世界,要懂得思考,可你呢,你都幹了些什麼,你沒有思想,沒有主見,你連最基本的判斷能力都沒有。」

  二十歲的男孩,他願意承認自己被人利用了,但不認為自己沒有主見。

  顧民說:「爸爸,我不是個沒有判斷力的人,我只是被蒙蔽了,請您想相信我,我一定把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

  顧謹是個沒有證據,就從不隨意攻擊,質疑任何人的人。

  當然,他已經查清了整樁事情的來龍去脈,並把所有的證據擺到林珺辦公桌上了。

  可他還是希望兒子能夠自悟。

  都二十歲的人了,他馬上要出社會了,不能凡事總讓父母跟在後面掃屁巴。

  但顧民顯然還是糊塗的,他說:「爸爸,我因為您而接受了先進的西式教育,我是一個中西合璧的紳士,我馬上就回去,跟我舅媽一起,查明事情的真相,給我最愛的媽媽一個交代。」

  林珺結舌,心說他還這樣糊塗,他爹肯定得發火。

  果然,顧謹毫不留情面了,他說:「中西合璧?顧民,真正的西方不是你現在所流露出來的浮誇和輕薄,西方的崛起,是耐於他們的實幹和對科技鑽研的執著。而你,躲在一個靠在自己的祖國,以各種非法手段發財而移民的,移民者的圈子裡,你無知且淺薄,你固步自封,你是一隻井底之蛙……」

  門突然開了,進來的是法典,恰好聽到四個字:井底之蛙。

  一看,娃愣住了,他一來就趾高氣昂的大哥咋跪在地上?

  顧民雖然犯了錯,可他是無心的,他還是法典的哥哥,兄弟之間可以吵架,打也沒關係,做父母的不用干涉,但不能讓他們於骨子裡仇恨,或者瞧不起對方。

  專利的事林珺肯定得瞞著法典。

  她一把拉起顧民:「你也累了,快去睡吧。」又對顧謹說:「今天晚上你就什麼都別說了,放著,我來。」終歸,還是不想讓丈夫罵兒子太狠。

  顧民攤手說:「媽媽,真的不是我。」

  老父親和老母親對視一眼,眼底里皆是失望,都二十的人了,不會思考,除了專業一無所長,這種孩子,用溫和的語言,顯然是打不醒他的。

  法典只聽了一半,理解錯誤:「媽媽,你們該不會說我是只井底之蛙吧。」

  顧謹得洗澡,看了看小兒子的臉,問:「你幹嘛去了,把自己弄成這樣?」

  「我想留下大哥呀,我做了點努力。」像只花貓的法典一臉豪氣:「爸,請你相信我,只要大哥看到床,他就會改過自新,幡然悔悟,回頭是岸的。」

  顧謹拉小兒子進了廁所,給他衝著腦袋,說:「你最近學習態度不錯的嘛,都學會用這麼多成語了,三個不重樣。」

  法典很誠實:「這是我進局子時,從局子裡學來的。」

  臉上的油漆不好清洗,時間長了會造成皮膚過敏的,顧謹準備下樓弄點汽油來給小兒子洗臉,出了廁所,卻見餐桌上有隻量杯,裡面有些不明液體,下面壓了一張紙,寫著英文,是除油漆的意思。

  他回頭看了看小民的背包,別人背的是醫療包,但小民的,是個百寶箱。

  油漆不是溶解,而是揮發,塗在法典臉上,油漆奇蹟一般,悉數揮發了。

  而此刻,小民正面對著自己嶄新的大床。

  方方正正的,正紅色的床頭上,一邊畫著鐮刀和錘子圖案,使得這個床頭天然的變成了一面旗幟,一面代表著工農兵的旗幟。

  另一邊,則畫著一張被一隻重拳打倒的,紅國的星條旗,小民是個強迫症,數了一遍,發現星星少了三顆。下面還有一行話:全世界無產階級萬歲!

  紅色的感嘆號是那麼的醒目。

  顧民不想睡在那隻拳頭下面,雙人床嘛,就準備躺到另一邊。

  可這時他爸進來了,他都沒注意那個花花的床頭,就躺到另一邊了。

  這下可好,顧民只好躺在那隻剛勁有力的拳頭下面了。

  工農兵的拳頭就在他頭上,砸著他引以為傲的星條旗,和他黃色的腦袋。

  想來想去,小民又說:「爸,真的不是我和我舅媽,我們被人利用了。」

  顧謹說:「明天去求得你媽媽的原諒吧,看她會不會原諒你。」

  他被曹桂利用,卻於此一無所知,他享用著曹桂送的二手名牌表,被曹桂慣成了一個墮落的,腐化的,虛榮的孩子,他不知道那種施捨帶著養成和馴化。

  而被馴化後,他將是曹桂在商場上,無所不利的法寶。

  畢竟是自己生的,也許他冥頑不靈,這輩子都不會成長,可作為父母,該教育就得教育,該給他的愛和原諒,即使再氣,再恨,也必須給他。

  但願,等明天他媽媽告訴他真相時,他還能挺得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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