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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和事佬

  傅燕雲坐在床邊,雖然感覺每一個字都是難以啟齒,但是低頭對著地面,他還是很艱難的從頭說到了尾。

  從灰眼睛出現的那一夜到現在,該講的事情他全講了。他弟弟則是坐在他的身後,一直捂著耳朵背對著他。

  葉烈真坐在床前的一把椅子上,手裡揮著一把摺扇,正對著自己的前胸猛扇——他的體質類似傅西涼,新陳代謝比較旺盛,怕熱不怕冷,而昨夜自從他清醒過來之後,便立刻將自己里三層外三層的五花大綁起來,以至於他在驚懼欲死、怒不可遏的同時,還另有一層隱憂,怕自己忽然中暑昏迷過去。

  傅西涼不肯看他,一看他就忍不住想要發瘋;傅燕雲也不大敢抬眼睛,因為感覺葉烈真這模樣太像一出慘劇。但葉烈真的神經顯然比他強悍得多,聽他說完了最後一句話,葉烈真沉默了片刻,末了答道:「聽著不像人話,但是我也沒有選擇,不信你我還能信誰?你看著總比葛三更像個人。」

  傅燕雲鼻子出氣,心想這人也是有點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自己好意同情他,他卻話里話外的還是要把自己歸入葛秀夫一派。

  這時,葉烈真「嘩啦」一收摺扇,欠身用扇子敲了敲傅燕雲的胸膛,然後把摺扇往腿上一放,伸手又隔著衣服捏了兩把:「真和原來一樣?一點變化沒有?」

  傅燕雲答道:「若不是和原來一樣的話,我現在也不會還有閒心來管你們的閒事。但我說這話的意思,並不是要替葛秀夫打包票,只不過是講一講我的情況,也好讓你放寬心,不要搞得精神崩潰。」

  葉烈真向後一靠,重新甩開了摺扇:「我是不會崩潰的。在發現了這個情況之後,我就立刻做了三手準備。能變回去,當然是最好;如果變不回去,就秘密的請醫生過來,把這兩堆肉切掉,權當是做個手術;如果不能切、會出人命,那我就對外宣稱我這些年一直是女扮男裝,正好我爹當年也是行伍出身,我就說我替父從軍,堪稱是當代花木蘭,順便混個女界領袖噹噹。」

  傅燕雲,雖然是很不想抬頭正視現實,可聽到這裡,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葉烈真一眼,心想怪不得人家能當大帥呢,自己和人家確實是比不了。自己那一夜的第一反應是掐死弟弟然後上吊,人家葉大帥卻是一下子預備出了三手準備,不愧是位少年英豪。

  葉烈真這時又道:「既然如此,那就讓葛三快點過來,把我這個問題解決掉。先前那小子沒少對我搗蛋,專給我的對頭們吹噓鼓譟,我殺他也不算冤枉了他。可是事情發展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殺了他,我完;他不解決我的問題,他也完,雙方僵在了這裡,我又不占上風,那就只好後退一步了。」

  他盯著傅燕云:「我把話說到了這個程度,算是足夠坦誠了吧?」

  傅燕雲對著地面一點頭:「算。」

  然後他要出門去找葛秀夫,可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葉烈真忽然一手抓住了他的腕子,一手伸上他的胸膛,隔著襯衫又仔細的摸了一回。

  傅燕雲無可奈何,只得忍耐,同時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我去拿一條毛巾被,給你遮蓋一下。」

  葉烈真放下了手:「不用,葛三無非就是想讓我沒臉見人罷了,可我偏不在乎。」

  傅燕雲心想這人也真是夠犟的,不用拉倒。

  可在他轉身走到門口時,後方的葉烈真又開了口:「那個誰,你還是把毛巾被拿來吧。」

  傅燕雲半路拐彎,打開立櫃,捧出一條疊好了的單人毛巾被,轉身送到了葉烈真面前,然後單膝跪在床邊,他拍了拍傅西涼的肩膀。等傅西涼捂著耳朵回過頭了,他做了個手勢,讓傅西涼跟自己一起走。

  葉烈真一邊抖開毛巾被,一邊問道:「幹什麼?」

  「讓我弟弟到隔壁去。」

  「不行。」葉烈真把毛巾被往身前一搭,然後從被子下面舉起了一隻手,手裡握著一支黑沉沉的袖珍手槍:「留下一個陪著我,我怕你們耍花招。」

  傅燕雲一把將那手槍摁了下去:「收起來,別嚇著他!」

  說完這話,他才意識到自己摁下去的是槍,而且是葉烈真手裡的槍。

  他這才知道了害怕。

  然而葉烈真並沒有調轉槍口給他一粒子彈,而是一言不發的垂下了手。

  因為從開始到現在,傅燕雲對他不曾流露過絲毫的輕佻和嘲諷,對他就單是同情與憐憫,單是憂心忡忡。葉烈真不知道這人是純粹的好心腸,還是怕自己大發雷霆,會害得他跟著葛秀夫吃掛落,但是總而言之,傅燕雲看起來非常像是傳說中的君子。他不大好意思對著君子顯露野蠻一面,君子既然是對著他的手槍急了眼,那他就賣君子個人情、把手槍往下藏一藏。

  傅燕雲鬆了口氣,對著葉烈真點了點頭:「多謝。」

  葉烈真一搖頭:「不客氣。」

  傅燕雲又想再去安撫傅西涼幾句,不料傅西涼放下雙手,先問了他:「你說完了?」

  「我說完了。現在我去叫葛秀夫過來,你留下來。」

  傅西涼聽了這話,答應了一聲,重新背對著葉烈真坐了,再次垂下頭去。

  傅燕雲趁著此刻房內太平,趕緊開鎖推門走了出去。

  *

  *

  傅燕雲不敢讓弟弟和葉烈真相處太久,因為這二人——據他來看——似乎都隨時可能大發其瘋。把兩桶炸藥放在一起,實在是令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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