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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是自然,即便姚沅姚大人是正三品的文官,統轄順天府二十四縣,但同能一路晉升至正一品左右都督,乃是皇帝近臣的錦衣衛堂官相比,同皇帝的關係就沒有那麼親近了。

  錦衣衛的職責,意味著只要皇帝首肯,他們便可以肆意跋扈。

  姜令窈很清楚,即便此刻帶領順天府眾的是姚大人,這位年輕的錦衣衛堂官怕也不會有多尊重。

  不過對方是什麼態度,同想要儘快破案的姜令窈並無干係。

  因此此刻她便客氣見禮:「下官順天府推官,姓喬,見過……見過大人。」

  姜令窈是女子,她只用說自己姓便可,不用報上名諱。

  屏風之內,面容冷峻的鎮撫使聽到這道輕靈聲音,不由神情一滯。

  他偏過頭,隔著屏風往外看去。

  只見一片朦朧光影里,一道高挑的鴉青身影立在門口,因屏風阻擋,鎮撫使並看不清來者面容。

  但那聲音實在太過耳熟,仿佛今晨才剛一聽到一般。

  在他愣神的工夫,對方便已道:「鎮撫使大人,此番可是要審嫌犯?如此我等想旁聽一二,順便把剛搜查道的線索匯報給大人。」

  雖然不知這位錦衣衛鎮撫使弄什麼明堂,整日裡神神秘秘不見身影,但姜令窈還是言辭懇切,表達了自己想要一起協同審案的意思。

  屏風之內,男人俊美的眉眼依舊輕輕蹙著,原因無他,只這聲音實在太過熟悉。

  但這位喬推官的行為做派又幹練果決,言辭清晰,讓男人實在沒辦法把他同熟悉之人相提並論。

  思及此,鎮撫使大人果斷道:「可,但順天府既要審問,且等錦衣衛審完再論,切忌打斷錦衣衛差事。」

  姜令窈這才眉目舒展,道:「是,謹遵大人令。」

  此時鄭峰和裴遇都已在審訊室內站定,姜令窈被請著坐在了桌邊,幾人的目光一起落在了被綁在刑架上的嫌疑人。

  姜令窈觀其三十幾許的年紀,看起來並不高大,身量也單薄,猜測他是御用監排行第三的陳雙喜。

  他應當是剛剛才受刑,身上的血跡濕漉漉的,傷口不算太多,大抵都是鞭痕。

  再一側目,便能看到在刑架邊站著的錦衣衛緹騎手中執鞭,便能得知錦衣衛只用了鞭刑。

  這已經算是溫和手段了。

  主審官是裴遇。

  他臉上依舊掛著和煦笑容,那雙細長眉眼似比沈素凝還要柔美。

  他雙手環胸,站在陳雙喜面前,溫柔道:「陳雙喜,你招是不招?」

  他明明如此溫柔,陳雙喜卻一聽他聲音就哆嗦。

  「大人,」陳雙喜眼淚鼻涕都下來了,「能說的我都說了,大人還要再問什麼?人真不是我殺的。」

  他一邊說,一邊嗚嗚哭起來,顯得好不可憐。

  裴遇面帶微笑,聲音卻冷寂下來,帶著讓人不寒而慄的森然。

  「你真的都招了嗎?陳雙喜,但凡你說錯半個字,都足夠你下詔獄的。」

  錦衣衛的詔獄,沒有人願意進。

  陳雙喜哆嗦一下,涕淚肆意,卻還是沒有多說一句。

  裴遇便嘆了口氣:「你怎麼如此頑固的,我可是東司房裡脾氣最好的。」

  裴遇說著,一揚手:「打!」

  隨著他一聲令下,校尉揮起長鞭,噼啪打了下去。

  一瞬間,血腥氣蔓延開來,陳雙喜慘叫不斷,整個審訊室只剩下他一個人的哀嚎聲。

  姜令窈端坐在椅上,她面容冷靜自持,似對眼前的場面毫不懼怕。

  待得二十鞭打完,陳雙喜已經奄奄一息,眼神都有些渙散了。

  恰逢此時,屏風之後的鎮撫使突然開口:「昨夜戌時之前,你突然出現在桐花巷,是去做什麼?」

  這個問題就如同一道驚雷,把奄奄一息的陳雙喜嚇得迴光返照。

  「我不是那時候去的……」他下意識反駁,卻不料話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被誘騙了。

  陳雙喜的面容比剛才還要慘白。

  他哽咽一聲,咽下口中的血沫,最終還是抵抗不住,哀嘆道:「我是去桐花巷,尋……尋柳二爺。」

  昨日錦衣衛只是尋常審問,態度之溫和,領他跟其餘幾位匠人都覺不可思議,誰知今日剛已過午,他們就被陸續「請」來西廂房,然後每個人都聽見了刑訊之聲。

  隨之而來的,還有每個人的哀求痛哭。

  陳雙喜以為他們不過是想屈打成招,誰知錦衣衛其實已經掌握了關鍵信息,先打再審,果決迅速。

  他當著想不到,就連自己是否去過桐花巷,錦衣衛都已經查到了。

  這一瞬間,陳雙喜心如死灰。

  他本就膽小,遇到這般事心裡又慌,在痛苦的鞭打之下,一個心神恍惚就把實情和盤托出。

  當第一句話說出來,第二句就好說了。

  果然,不等錦衣衛詢問,他就含著血沫道:「柳二爺是做什麼的,想必大人很清楚,我去尋他,只不想賺些養老錢罷了。」

  姜令窈倒是不知柳二爺是作甚的,李大很貼心,低聲解釋:「喬大人,柳二是桐花巷的黑當鋪,什麼都敢收,什麼都能賣。」

  姜令窈道了聲謝,一瞬便明白,陳雙喜因為偷賣了御用監之物,所以隱瞞了昨日行蹤。

  陳雙喜咳嗽一聲,一口把血沫子吐在地上,然後便慘笑道:「昨日我同老徐吃了素麵之後,就一起回了御用監,回來後我趁著監里無人,悄悄把之前攢的金石拿去桐花巷賣,換了三十兩銀子,當時已經天黑,我很著急,匆匆趕在夜禁前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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