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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沅聽到這話,額頭又出汗了:「難怪顧廠公不願意讓西廠出面,把這爛攤子丟給咱們和錦衣衛,這案子必有內情。」

  聽到這話,姜令窈卻笑了。

  她道:「大人,案子雖難,但只要殺人者動了手,便一定有線索,世上從無十全十美的事,殺人便要償命,古來便有之。」

  她搖身挺直,面容端肅,雙手一推便行了禮:「大人放心,我定盡力偵破此案。」

  姚沅這才舒了口氣,邊笑邊嘆氣:「還好你師父推薦你時我沒推辭,這幾月來你連破數案,讓我這烏紗帽還能再多頂上幾日,有勞了。」

  姚大人跟個彌勒佛似的,說話親和又和善,姜令窈也會做人,聞言便道:「還是大人願意破格用人,我才有用武之地啊。」

  這上官下峰相互吹捧,都把對方說得滿面春風,開心至極。

  然他們還沒吹捧完,突然邊上傳來一道巨響。

  只聽嘭的一聲,一道聲音不住哭喊:「這是魯聖公顯靈了。」

  眾人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一個灰撲撲的人影爬跪在地上,他整個人匍匐在地,一邊哭一邊給佛塔磕頭。

  「魯聖公,我勤勉當差,你可別殺我啊!」

  他嚷著,叫著,哭聲震天。

  第7章

  錦衣衛辦案還沒撤走,此時御用監是被封禁的,外人不許隨意出入。

  出現在這裡的除了御用監的匠人、錦衣衛緹騎和順天府官差,便再無旁人。

  看此人穿著打扮,必是御用監的匠人。

  姚沅即便好脾氣,此刻也皺起眉頭:「案發現場已被封鎖,你是如何進來的?你又是誰?」

  來人聽到姚沅的話,忍不住哆嗦一下,他顫顫巍巍抬起頭,借著火光照耀,姜令窈這才發現他是個很年輕的少年郎。

  少年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身穿一襲麻布短褐,頭髮略微有些凌亂,一看便是跟著師父學手藝的小學徒。

  見他著實有些害怕,姜令窈便上前半步,柔聲詢問:「你先說你是誰?」

  少年匠人如同受驚的兔子,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姜令窈,見她漂亮又和善,這才囁嚅道:「我是御用監學徒,我叫栓子,上面……上面死了的人,是我,是我……」

  他說著竟是忍不住嗚咽出聲:「他是我師父。」

  「我師父沒了,我師父沒了,被魯聖公懲戒了,嗚嗚嗚嗚。」

  這小學徒年紀不大,一看便是沒什麼主見的,這會兒又哭得可憐,姚沅的語氣也溫和不少:「栓子,你因何過來,又為何說魯聖公懲戒了你師父?」

  他們剛到案發現場,還沒來得及詳細調查,只知道死者名叫榮金貴,今年三十六歲,他家世代都是匠籍,一直在御用監當差,在御用監中頗有臉面。

  他繼承了自己父親鎏金嵌寶的手藝,在整個御用監很是吃香,甚至連魏公公都同他有些點頭之情,一來便看出死者是榮金貴了。

  既如此,栓子又為何會說他犯了規,被魯聖公懲戒?

  栓子小心翼翼抬起頭,那雙細長眉眼似乎不敢看塔頂的師父,只一瞬便低下了頭去。

  「我,我不能敗壞師父名聲,師父人都走了,我不能黑心肝。」

  姜令窈道:「可你若不說,你師父豈不是死不瞑目?」

  栓子整個人抖了一下,這才低聲道:「我師父……我師父平日裡愛吃酒,總是忍不住吃用,但祖師爺的規矩,做佛塔必得齋戒,這才心誠,酒肉都得戒,師父……師父總是不放在心上。」

  姜令窈也是頭一回聽說造佛塔還得齋戒的,但各行有各行規矩,匠人們自己恪守規矩,外人自然無可指摘。

  姜令窈便問:「你的意思是說,因為你師父沒有齋戒,所以祖師爺才會懲罰他?故而殺了他?」

  栓子渾身一震,他忙道:「大人,祖師爺怎麼會殺人呢?聖公只是降下天罰,犯戒者往往都是咎由自取。」

  他說到最後四個字,便又忍不住哭起來:「我,我不是故意的,但御用監出了事,師父一直不歸,我才想來看看,是不是……」

  是不是死者就是他師父。

  結果偷偷來了案件現場,一眼就看到榮金貴這驚悚死相,可不得胡思亂想,一下子便想到怪力亂神事。

  姜令窈低頭看向栓子,栓子便瑟縮往後退。

  她一反常態,不複方才溫柔面容,反而冷言道:「這世間什麼都有,卻偏就沒有鬼神。你若說有神明,那為何好人受苦時不出,為何天下大災時不出,為何冤屈無伸時不出?」

  「一個人橫死,必有兇惡者殺之,哪裡有什麼鬼神?」

  她這般擲地有聲,御用監內陡然一靜,姜令窈再看栓子,只見他滿眼迷茫,終是搖頭嘆了口氣。

  她說這麼多做什麼呢?

  姜令窈看了一眼姚沅,姚沅便對另一個衙差招手:「送他去西廂,錦衣衛在那處審案。」

  司部衙門,衛所團營,各有各的職能。

  錦衣衛做暗查,審訊,緝盜,偵案都是高手,而順天府的衙差雖也可做走訪問詢之事,但震懾必不如錦衣衛,因此該案便各按各的章程來辦。

  姚沅笑呵呵對姜令窈道:「我瞧著那東司房的新鎮撫使是個聰明人,他自不露面,只派手下千戶同我交涉,只說錦衣衛專司審訊證人,其餘之事皆讓給咱們順天府,每日相互交換案證,一起緝拿兇手,但最終如何,還是要看誰本事更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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