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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要結婚?

  等等……這個你們是誰……

  戚爸“嘖”了聲,不太耐煩地問:“言信有沒有和你提過結婚的事qíng?”

  ……提過,就十分鐘前。

  “提了結婚的事qíng之後你是怎麼回答的?”

  ……沒讓回答啊。

  “我和你媽的想法是下周先見見雙方的父母,在飯桌上聊一聊,互相了解下。你是什麼想法?”

  戚年一臉懵bī地看著她爸:“……”到底在說什麼?

  還沒等戚年把這些話理明白,客廳的座機響起。

  戚年離得最近,看了眼來電顯示,一臉狐疑地拿起聽筒:“夏夏?”

  劉夏受周欣欣之託聯繫戚年,電話一接通,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罵:“你出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都不跟我說?要不是周欣欣有急事找不到你的人找到我這裡,我他媽的還被蒙在鼓裡,不知道你出了這麼大的事。”

  戚年“啊”了聲,看了眼正在輕聲說話的戚爸和戚媽,往外側靠了靠:“我手機沒電了,今天正好有事,就沒顧得上……你等我會,我手機充上電再打給你。”

  “我這裡不急。”劉夏把外套掛回衣架,剛穿上的鞋子隨腳踢開,拉開椅子重新坐回電腦前:“你現在趕緊進房間開電腦,手機充上電開機,然後!”

  劉夏頓了頓,急切的語氣放緩,輕聲說道:“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著急上火。”

  戚年從接到劉夏電話起就開始漫開的不安感到此刻終於擴散到最大,她皺眉掛掉電話,不知不覺間手心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

  戚媽轉頭看了眼臉色有些不對勁的戚年,問:“夏夏找你什麼事?”

  戚年搖搖頭:“一點急事。”

  家裡的桌上型電腦是戚年高二時拿了獎學金,戚爸獎勵的。這麼多年下來,早已成了反應遲緩的老年機,開個機都要五分鐘。

  等和周欣欣聯繫上,已經是十分鐘後的事了。

  打字說不清楚,周欣欣給戚年打的電話,從中午戚年下線後兩個小時,漫繪置頂帖上突然有人爆出戚年和紀言信在那晚聚會上的照片以及真實信息開始,到蔓糙法務部擬定了律師申明在蔓糙的官微發布,以及最後確定爆出照片的樓主是路清舞的馬甲……

  但戚年唯一關心的是:“紀言信知道嗎?”

  周欣欣一默,點頭:“人ròu扒皮越來越厲害,到最後管理員抽樓都無法止住勢頭,我只能想法設法聯繫你。不止給劉夏發了微博私信,就你男神那裡也發了,不過我確定他現在還沒看見。”

  微博私信出的新功能……實在是好用。有沒有看過私信,一目了然。

  戚年爬上微博,瞄了眼右上角顯示的消息提示,只覺得腦袋一陣昏沉。

  微博評論也已經分成了兩派,一派申討惡劣曝光戚年和紀言信照片並公布兩人三次元真實信息的不恥做法,一派依舊堅定地討伐戚年。

  相比較周欣欣委婉的“已經有不少Z大校友認出了你男神”這種說法,戚年所看到的比這更加要來得嚴重。

  劉夏發過來的Z大論壇貼吧里已經開始飄紅的帖子都和她有關,那些回復的字體鮮明得像是自動加粗,刺得戚年眼睛一陣發酸。

  “師生戀……怎麼覺得是這位滿身黑點的漫畫家炒作過度引火燒身了呢?”

  “紀老師可是我男神,千萬別被拖下水啊……”

  “說不好了,如果學校處分那就真的好看了。”

  “這個女的我知道,我們系的,聽說在學校門口租了房子住,在我們系的人緣差得不行,都沒人跟她一起玩。這麼清高原來是個漫畫家,我說她怎麼往生化院跑得那麼勤快呢,勾引教授去了。”

  “樓上的某些人嘴巴真毒。”

  “果然看顏值,紀老師就沒人噴。”

  “就我覺得樓主的語氣有些憤青麼,首先姑娘已經研一了,其次紀老師又不是她的課上教授,談個戀愛怎麼說得跟潛規則一樣難聽?雖然是師生戀,但人家你qíng我願的,樓上一幫瞎BIBI的人是嫉妒了吧?”

  “樓上你錯了。無論是什麼qíng況,打上師生戀的標籤,事qíng就可輕可重了。你等著看吧,這件事的熱度下不來,這兩人會有什麼下場。”

  ……

  戚年才看了一頁,卻連再往下翻的勇氣都沒有,再不敢看此刻已經一塌糊塗的局面。

  真實信息被惡意曝光,被網友肆意指點評論,到如今,不止她一個人身陷囫圇,連帶著把紀言信都拖進了深不見底的深淵裡。

  她沉默地看著亮度有些刺目的電腦屏幕,等她再轉開眼時,眼前一陣青影重疊。腦子裡更是“嗡嗡”的嗡鳴聲不絕於耳。

  不應該是這樣。

  也不能是這樣。

  她莫名其妙地從受害者變成擄掠她人勞動成果的施害者,承受著本不該她承受的一切。好不容易掙扎著從困境中走出來,再一次被卷進這場本該在四年前就結束的紛爭里。

  而最忍無可忍的,是路清舞牽涉無辜的紀言信受殃。如果,他的工作因為她而遭受一絲半點的影響,他的人格因為她而遭受莫須有的指點和苛責都會讓她愧疚到再也無法面對他。

  但就是這些,最不該做的事qíng,偏偏就有人敢……全部都做了!

  滿心膨脹起的憤怒都被同一個人親手點著,戚年此刻的頭腦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她閉了閉眼,緩過想要砸電腦砸鍵盤的衝動。

  明明半個小時前,她還因為紀言信那一句“想結婚了,和你”而悸動不已。可半個小時後,她卻滿腦子都是……是不是會分手了?是不是要分手……

  整顆心像是剛回歸到原處就猝不及防地被人掐著泡進了酸水裡,心上那些磨礪得毫不規整的傷口浸泡在酸水裡,刺激得整顆心瞬間緊縮。被扼住了咽喉,卻不得不承受那些發酵到極致的痛苦去呼吸。

  戚年反手捂住臉,鼻尖酸得發痛,卻連哭也哭不出來。

  眼眶燙得厲害,她這麼撐了一會,到底沒忍住,一閉眼,眼淚就掉下來,敲在鍵盤的空格鍵上,一聲清脆的聲響,卻是撕裂了她整個世界的信號。

  無法挽回,也無法停止。

  第八十二章

  一夜未睡。

  後半夜下起了雨,雨滴落在屋檐上的聲音清脆叮嚀。戚年打了個哈欠,把雕琢了幾小時的申明在線發送給周欣欣,做最後的檢查。

  申明書是以戚年的視角寫的,但礙於多說多錯,在措辭上戚年小心再小心,儘量避免帶上個人的qíng感,言簡意賅的把事qíng講清楚。

  兩千字,她花費了近五個小時,刪刪改改,字斟句酌。

  周欣欣已經困得連話都說不完整,輕哼了兩聲,把她忙了一整晚的成果也展示給戚年看。

  局勢所迫。

  周欣欣在漫繪註冊了小號單獨開了一貼,不涉及其他的紛爭,全部關於路清舞這些年來抄襲借梗的調色盤。

  戚年打開看了兩眼,邊往冰涼的手心裡哈了口氣,邊端起水杯喝咖啡。

  咖啡還是剛過凌晨時,她實在困得厲害,輕手輕腳去廚房泡的,現在早已經涼透了。

  整個Z市都在沉睡,沉默又寂靜。

  戚年等著周欣欣結果的同時,拉開柜子的最底層,把壓在畫冊最底下的那本厚厚的速記本拿出來。

  那時候太難過,整個人都無法安靜下來,她就是qiáng迫自己去畫畫。揉碎了不知道多少張紙,終於漸漸冷靜。這本速記本里,全是她兩三筆而就的糙稿畫,可卻像日記本一樣,記錄著四年前,每一天的她。

  周欣欣倦意濃濃地打了個哈欠,喝了口水,意識才清醒了幾分,咕噥道:“可以,先發上去吧。”

  戚年“嗯”了聲,用長微博的網頁軟體生成圖片後,上傳微博。

  已經是凌晨三點。

  戚年看散發著瑩白色柔光的電腦屏幕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剛開始畫畫,並躍躍yù試地想給出版社投稿時。她的室友並不太看好的告訴她:“什麼事都沒有那麼容易,我也有個喜歡畫畫的朋友,她的畫稿給編輯看中了,稿費卻少得跟打發叫花子一樣。結果呢?結果就是那位編輯用她自己的名字發表了。然後我朋友再也沒拿起過畫筆,說是對畫畫沒有感qíng了。”

  那時候她一邊驚訝一邊大無畏地想自己去試試水。

  所以起初的戚年,不止懷揣著對這個陌生世界的憧憬和熱枕,她還想參與這個世界讀懂它的規則。不為所謂的良心,正義,只想證明,這種全靠愛撐起來的圈子有多單純。

  可後來證明,她有多傻多天真。

  憑藉著咽不下去的那口氣重新走回來,戚年一開始就付出著比常人更多的辛苦。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幸運的,甚至,她的磨難比尋常更多。

  她始終不理解人心,無論是路清舞這種要靠剝奪別人而前進的還是那些曾經讓她一蹶不振的輿論來源者。

  網絡輿論的力量真的太過可怕,所有人都可以站在道德的最高點制裁別人。他們以為自己擁有著這樣的權利,所以肆意也毫不留qíng。絲毫不知道,也許只是你作為發泄的一句話,卻擁有摧毀信念的力量。

  涼透的咖啡苦味更澀,戚年咽了兩口,鼻尖嗅到的一縷咖啡香卻化成舌尖濃烈的苦。她皺皺眉,把杯子推遠。

  “崽崽你趕緊去睡吧,我再忙一會也去休息,太困了……”周欣欣的聲音像是隔著幾重遠山,模糊又遙遠。

  戚年回過神,搖搖頭:“你先休息吧,我去紀言信家一趟。”

  周欣欣默了默,意外地問:“現在?”

  “嗯。”戚年悶悶地吐出一口氣:“很想見他,立刻,馬上。”

  ——

  立刻馬上的結果就是半個小時後,戚年已經站在了紀言信的公寓門口。

  雨下得有些大,戚年撐著傘一路小跑過來,袖子,肩膀和後背都濕了大半,更別提褲腿和鞋子。

  公寓的鑰匙,在上次七寶寄養在她家時紀言信就沒有拿走。她出門時,除了手機就拿了這把鑰匙。可現在站在門口,手卻像沒有力氣了一樣,怎麼也抬不起來。

  要怎麼和他說?

  說因為路清舞和她的事,連累他也被拖進了這個洗不gān淨的泥潭裡?

  或者說……對不起,她實在無法解決好這件事,還連累他的真實信息被扒開,不知道這種惡劣的影響會波及他到什麼程度?

  僅僅是她在腦內預演,都覺得這些話……難以啟齒。

  她是個麻煩。

  真的是……很煩很煩。

  戚年把鑰匙揣回口袋裡,有些發愣地提著雨傘站在門口。

  走廊里的聲控燈暗了又被她發出的聲音點亮,反覆幾次,她剛找到可以暫時拋開煩心事放空大腦的“活動”,毫無預兆的……

  門開了。

  戚年抬頭,詫異地看向明顯被吵醒而顯得神qíng非常不悅的紀言信,張了張嘴,卻連一個字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紀言信閉了閉眼,似乎是對這個時間點戚年卻出現在他家門口的現象很意外,遲鈍了幾秒才側身讓她進來:“進來說話。”

  戚年猶豫地看了眼還在滴水的雨傘,話還沒開口,就被失去耐心的紀言信握著手腕拉進來。

  門在身後被關上,七寶不知道什麼時候挨了上來,低頭嗅著她的褲腿。

  戚年還在發愣,手上一暖,她還拿在手裡的雨傘被他接過來,隨手放在了鞋架旁的玻璃台上。

  睡前摘了手錶,紀言信抬腕時才想起來,還有些不太清醒地倚著牆問她:“幾點了?”

  聲音是剛睡醒時的沙啞,低低沉沉的,莫名的磁xing。

  這種時候,戚年沒有心qíng去欣賞,拿出手機看了眼,糯了下嘴唇,擠出一句:“三點五十了……我吵到你了嗎?”

  三點五十?

  紀言信轉頭看了眼窗外像是化不開的霧一樣的墨色,心qíng越發糟糕:“這麼晚,你一個人過來?”

  他的壞qíng緒,毫不掩飾。

  戚年有些被嚇著了,看著他的眼神里全是驚惶:“我沒想吵醒你,我、我帶了鑰匙、我就是有很重要的事qíng要跟你說,所以我……”

  “你有沒有帶腦子。”紀言信打斷她,那墨黑的眼底是濃郁地怒色。那雙總讓戚年迷戀不已的雙眸,此刻卻像能夠吞噬她的火焰,燙得她一陣心慌。

  “現在幾點?你又是一個人。”紀言信站直身體,一步bī近。修長的身影攏下來,無形之中就有壓迫感撲面而來。

  戚年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一腳踩到七寶的腳,七寶卻連叫一聲都沒有,輕“嗚”了聲,夾著尾巴避到一旁,濕漉漉的眼睛就這麼直直地盯住戚年。

  額前被打濕的頭髮上有水滴下來,沿著額頭滑到眼睛上,戚年忍不住抬手擦了一下。她剛低頭擦掉雨水,周身低氣壓的人卻忽然斂去了所有的脾氣。

  紀言信抬手扶住她的下巴,順勢抬起來看了眼,嗓音還有些生硬,卻不難讓戚年察覺他的軟化:“這就哭了?”

  戚年熬了一晚,眼睛被揉得通紅,他一溫柔下來反而鼻尖一陣發酸。她搖搖頭:“沒有哭……是頭髮滴水了。”

  紀言信瞥了眼,低頭看她。

  明明難過得都沒法掩飾,卻依舊裝作若無其事。眼睛被揉得通紅,鼻尖也是,整個人在橘色的燈光里粉嫩得就像是一樽瓷娃娃。

  易碎,卻獨自堅qiáng。

  上一次這麼láng狽的時候,還是因為那什麼被誣陷的事?

  就知道這小東西不讓人省心。

  沉默了大約一分鐘,他低嘆了一聲,忽然擁上來,把戚年抱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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