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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言信垂了一下眼,輕笑:“婚前不能逾距。”

  那聲音低低沉沉的,明明是客觀平靜地指出事實,卻讓戚年聽出了那麼絲戲謔的味道。

  婚前不能逾距……

  哪門子的家規?

  戚年起先還沒懂他怎麼突然轉到家規這個話題上,一聯繫上下文才明白……他是在很隱晦地表示,如果那時候不走,就要……逾距了嗎?

  一想到這,戚年就覺得耳根子那傳來了熟悉的燒燙感。她捂住臉,好半天才鎮定地“哦”了聲,指了指車門:“我……我先上樓換衣服。”

  紀言信解了鎖,看她匆匆忙忙地開門下了車。一腳已經踩上了台階,又繞回來,紅著臉問:“那、那你跟前女友也……”

  紀言信看她問著問著,整張臉已經憋得通紅,暗自覺得好笑。面上卻不敢顯露,生怕露出那麼一絲笑意,這臉皮薄的傢伙又要縮進guī殼裡。

  說起來……戚年以前死皮賴臉地在他這裡刷存在感的時候,他是真的沒發現,原來她那麼容易害羞。

  可看著她明明緊張得不行又很想知道的表qíng,還是忍不住,低笑了一聲:“有些事,我只跟你做。”

  戚年想過很多種他的回答,比如“戚年,那已經過去了”“你覺得那很重要嗎”之類的,可就是沒想到會是……這種。

  不知道要回答什麼,又怕給自己挖坑跳。

  戚年很快地關上門,捏著自己的耳朵,幾下躥進了公寓樓里。

  太燙了太燙了……

  臉肯定紅了。

  她默默地湊到電梯兩側的金屬鏡面上看了眼,有些無力地捂住臉。

  怎麼……這麼紅!

  不就是……順口問問前任嘛,害羞什麼!

  跺跺腳,她一頭鑽進電梯裡,完全記不得剛才還彆扭過什麼……

  ——

  圖書訂貨會在業內通常都有“一年出版指標”之稱,對於出版界而言,是一年一度的盛世歡宴。

  戚年在周欣欣的引薦下,分別見了蔓糙分公司的主編以及一個重量級的經紀人。

  她不擅長應酬,也不喜歡以“七崽”的身份bào露太多,簡單地認識過後,便找了個藉口自己溜出來閒逛。

  會展期間,不少展覽館都有新書發布會。還有些像榮品文化有限公司那樣,會邀請自己旗下知名的作家漫畫家出席。

  周欣欣這邊談完公事,抬腕一看時間,才發現戚年走了有一會了。

  想起剛才那個經紀人提起路清舞就在榮品展覽館有新書發布會時,心裡隱約得有些不安。到底還是坐不住,周欣欣擔憂得還是給戚年打了個電話。

  周欣欣:“餵?戚年。”

  戚年“嗯”了聲,視線不離書面上的簡介:“可以走了?”

  “哪這麼快?”周欣欣清了清嗓子,避到角落裡:“路清舞在榮品那有個新書發布會,你千萬避開,別撞到那去了。省得看見她噁心得你吃不下晚飯。”

  戚年被周欣欣後面那句形容逗得想笑,轉身要去下個展覽館,一抬頭,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垮了下來。

  她之前就知道路清舞會出現在圖書訂貨會上,但還是抱著……那麼大的會場,她有心避開怎麼會撞見的僥倖,壓根沒往心上放。

  可現在……

  戚年望著幾步外,一身職業裝,正從容笑望著她的路清舞,原本的好心qíng從裡到外都壞透了。

  異樣的沉默里,周欣欣的頭皮一陣發麻,她小心地出聲確認:“戚年?”

  戚年“嗯”了聲:“晚了,已經遇上了。”

  戚年和路清舞之間的糾葛,有些說來話長。

  戚年跟所有初初邁入畫手圈的畫手們一樣,都是先聚集一個叫漫繪的論壇里。戚年通過這個漫繪加入了一個畫手群,也是在那裡,認識了路清舞。

  那時候的路清舞已經小有名氣,也是戚年當時很喜歡的一個畫手。她喜歡路清舞的漫畫風格,就連開通微博都是因為她。

  戚年的高三過得有些混帳,但幸好,還有些理智。加了畫手群後,只有周末的時候才冒個泡。偶爾聽聽群里的有經驗的畫手說自己的投稿經驗,有時候是彼此jiāo流,貼上圖互相欣賞對方的漫畫。

  而作為群里最先有出版經驗的路清舞每次在畫手群里出現時,不是被一群畫手恭維著,就是被擁簇著談論各家出版社的約稿以及八卦她和誰誰誰合作過……

  具體是怎麼認識的已經不記得了,好像是某一天開始,她會和戚年打招呼,還會親切地給她加油,祝願她高考順利。

  戚年高考結束後,理所當然地經常和她泡在一起。僅僅是一根網線,連接著兩個世界。

  和戚年相處的路清舞並不像在外面表現的那樣高冷,她會開玩笑,也會說一些無傷大雅的huáng段子,漸漸熟起來之後,也不避諱地和戚年談起她在三次元的生活經歷,嘻嘻哈哈得沒個正行。

  可是後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她就變了。

  又或許更可怕,路清舞從未變過,只是戚年從沒有了解過這個人而已。

  周欣欣的電話已經掛斷,耳邊是“嘟嘟嘟……”的忙音,冰涼得讓戚年有些心慌。

  路清舞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前,笑容優雅地朝她伸出手:“hi七崽,好久不見。”

  戚年低頭看著她素淨白皙的手,胸腔內一陣比一陣猛烈的痛感讓她恍然發現——

  很多你以為已經過去的事qíng,根本,過不去。

  第六十九章

  路清舞出現的附近就是榮品文化的展館,她一駐足,慕名而來的粉絲全都看了過來。那些或打量或探究的眼神,真是讓人覺得窒息。

  然而,短暫的沉默後。

  戚年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在路清舞有些詫異的眼神里,輕輕地握了一下她的指尖:“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路清舞怔了片刻,問:“不想見到我嗎?”

  戚年挑眉,輕笑,咬字清晰地回答:“不想。”

  她把雙手cha|進|口袋裡,面上淡定從容,手心卻微微有些發汗。

  路清舞表qíng不太自然地笑了笑,隨口問起:“我記得,你一向不喜歡熱鬧的地方。今天怎麼過來了?”

  戚年心裡暗諷:幾年前就撕bī了,這麼多年視而不見不聞不問,現在裝什麼舊友重逢?

  但無論心底怎麼吐槽,表面的功夫依舊要做。

  現在不是在私底下,她想翻臉就翻臉。如果真這麼做,不用明天,晚上微博就會徹底炸開。

  她如今,早已不是當初只能被拿捏的小透明。

  用力地捏了捏手心,戚年裝作不經意地瞄向榮品文化的展館,岔開話題:“聽說今天是你的新書發布會?”

  路清舞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和善地提出邀請:“要一起過去嗎?”

  “不了。”戚年彎了彎唇角,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有些銳利地盯了她一眼:“我沒這閒工夫。”

  後面那句話她的聲音壓得極低,見路清舞目光複雜地看過來,純良無害地笑了笑,抬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很大度地祝福:“新書大賣。”

  周欣欣急匆匆地趕過來,看到兩個人格外“友好”的一幕,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雖然她這一路疾跑,滿腦子都在預演戚年忍不住把人揍了之後她要怎麼公關怎麼應對,還不停地祈禱戚年千萬別被路清舞那小婊砸激怒留下把柄……可直到親眼看著她淡定從容地面對路清舞,落落大方不計前嫌的樣子,有那麼一刻,寧願戚年可以不這麼理智。

  曾經被bī到差點自殺“七崽”這個化名,那完全是一見面就要gān一架的大仇啊!哪能真的就……雲淡風輕不計前嫌了!

  周欣欣輕吐出一口氣。正了正衣領,把檔案袋抱在懷裡,裝作只是中途去了一趟衛生間回來:“七崽,可以走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戚年剛轉身,被周欣欣挽住胳膊:“從衛生間出來就不見你,找了你一路。要是你在這裡走丟了,我回頭得被主編大人鞭屍掛牆頭。”

  話落,她笑眯眯地抬起頭,裝作剛看到路清舞一樣,微微頷首。

  人群里已經有不少人都在猜測戚年的身份,被周欣欣開口一證實,有些詫異也有些驚喜。似乎是沒料到,她會出現在這裡。

  路清舞收回打量的目光,也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了,晚上見。”

  晚上見?

  戚年皺著眉頭看了周欣欣一眼,無聲地用眼神詢問:“什麼qíng況?”

  周欣欣剛要解釋,眼看見已經有人舉起手機要拍照,挽著她就轉身離開,這裡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

  戚年暫時還沒有公開露面的打算,會館是不能回去了。周欣欣就哄著她去主編的車上等著。

  再等一小時,該結束的結束,約好的有個飯局。除了蔓糙分公司那人jīng一樣的主編,代理各項版權的經紀人,還有一些影視公司負責影視版權的代理人。

  出席的不止戚年這個漫畫圈的,還有不少作者圈的大神。她也是剛剛才知道,路清舞也在今晚飯局的受邀之列。

  戚年聽到這個消息後,心裡的qíng緒複雜得都能煲一鍋jī湯了。

  周欣欣陪著她在車裡坐了一會,小心地觀察著她的臉色,等那陣明顯不悅的青白漸漸褪去。知道她是已經消氣了,這才敢問:“渴不渴?要不要我去給你倒杯水?”

  戚年心裡的牴觸qíng緒還很qiáng烈,也沒聽清楚周欣欣說了什麼,點點頭:“去吧。”

  周欣欣輕手輕腳地邁出來,關上車門前,還有些不太放心地確認:“你不會丟下我跑了吧?”

  戚年這才抬起眼,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問:“我像這種人嗎?”

  周欣欣擺出一副“是你自己要問我的啊我只是實話實說”的表qíng,有些為難地點點頭:“你之前就跑過一次。”

  戚年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哦,想起來了。周欣欣這個智商感人的傢伙,之前還給她介紹過男朋友。結果戚年沒去,huáng了。

  想到這,戚年立刻齜起白森森的牙嚇唬她:“你還敢提!”xing質能一樣嗎!

  周欣欣縮了縮脖子,關上車門就溜了。走出幾步,這才揉著嘴角笑起來。

  今晚的飯局無論是對誰而言,都是一個機遇。戚年好歹也在這個圈子裡混跡了多年,知道這種飯局,名義上是大家一起吃個飯認識認識。但很多資源,渠道,就是從飯桌上,言談間打開的。

  周欣欣之前怕她拒絕,還聳人聽聞地給她科普過。去年這個飯局上的影視版權jiāo易超過了千萬,簽走了兩個大IP,還有一個當紅作者的暢銷書。

  她知道戚年雖然對金錢有追求,但誘惑還不夠大,就往“身價”“話語權”“地位”上引……還真讓戚年心動了一把。

  因為周欣欣知道,當年的事對於剛入畫手圈沒有地位,沒有身價也沒有話語權的戚年而言,是多大的一個打擊。

  車裡的暖氣足,待久了有些悶。

  戚年開了車窗透氣,chuī了一陣地下車庫裡的冷風,早晨被壓下去的頭疼又被引動。她關上車窗,有些煩躁地摸出手機。盯著通訊錄里紀言信的名字良久,撥了個電話過去。

  紀言信正陪著老爺子在東籬看戲,手機震動,他拿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和老爺子jiāo代了聲去外面接電話,這才握著手機離席。

  戲台子搭在東籬山下一處私人的會館裡,會館的主人和老爺子一般年紀,把這個私人會所布置得像北巷古城的園林,古香古色,極富有韻味。

  戲台子的院外高台上不知道種的什麼花,吐著艷色的花蕊,在微風中輕輕地搖曳著。

  紀言信拈了一朵在指尖把玩,就斜倚著石門,接起電話:“戚年?”

  戚年都準備掛斷了,聽到他的聲音,又趕緊湊回耳邊,輕聲埋怨:“我還以為你不接我電話。”

  “陪老爺子在看戲,戲台太吵聽不清你的聲音,所以走出來才接。”紀言信輕捏了一下兩側的太陽xué,他對戲曲的欣賞能力實在有限,陪著老爺子聽到現在,頭疼得不行。

  “看戲?”戚年的眼睛一亮,好奇地問:“Z市哪裡能看戲?”

  “東籬山。”紀言信鬆開手,看著被他壓在指尖的花朵縮回去,看著遠處的落日,眯了一下眼睛:“喜歡?”

  “喜歡啊。”

  以前還小的時候,戚年的寒暑假都在奶奶家過。奶奶住的小鎮,經常會搭起戲台子,請戲團的來唱戲,一唱唱七天甚至更久。

  她總是被奶奶抱在懷裡一直聽到兩眼皮打架,等結束時,被裹著小棉襖坐在奶奶三輪車的后座上,就著夜色一搖一晃地回家。

  “我奶奶以前還讓我跟著鎮上那個圖書館的館主學唱戲,結果我剛被送過去,就因為嗓子不行被打包退了回來。”

  ……

  紀言信靜靜地聽著,偶爾她停下來時,又不動聲色地拋出一個問題讓她可以繼續說下去。

  聽著她溫軟的語調,眸色卻一點點沉下來。

  他知道,她不開心了。

  上次聽她這麼喋喋不休的還是開學那晚,為了李越和劉夏的事qíng。他送她回家之後,她就是這樣邊洗著糙莓邊說話來轉移注意力。

  想著她埋著腦袋,紅著眼眶的樣子,紀言信突然就有些心疼……捨不得她難過。

  這種陌生的qíng緒在胸腔內聚集發散,讓他有片刻的怔愣。但,也只不過一瞬。

  他抬腕看了眼時間,估摸著老爺子看完戲,和老朋友吃過飯最早也是晚上八點了,沒再猶豫,抬步往停車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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