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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正還未從摯友夫人居然如此厲害,簡直力拔山河啊的驚嘆里回過神來,便見搖歡又騰雲駕霧地飛回來,紅著臉問:“你好,請問混沌在哪裡啊?”

  扶正下意識回答:“神君jiāo代過,讓夫人在九重天外等候。”

  搖歡撓頭:“我不找他,我想找霧鏡。”

  她指了指剛裝進香囊里的妖shòu內丹:“我看霧鏡把內丹點著了,我給她找了個更加厲害的,不趕緊給她我怕她會撐不住。”

  扶正剛才已經和玉帝在天鏡前觀看到了混沌之虛的那幕,想了想,還是坦誠相告:“那個石妖自己把內丹火覆滅了,一心求死。如今隨弦一墜入混沌,應是……灰飛煙滅了。”

  搖歡一怔,顯然不太相信霧鏡會是這個結局。

  她消化了片刻,又問:“那……帝君呢?”

  扶正忽然覺得……摯友給了他一個比相看仙子找媳婦更難的差事。

  他斟酌著,婉轉地轉達:“神君讓夫人在九重天外耐心等候,他不日便會歸來了。”

  搖歡沉默。

  她雙眸微黯地望著面前已經憋紅了臉的扶正,半晌才低聲問道:“那他告訴我的,生死同命可是當真的?”

  那語氣,似乎下一刻就能哭出來。

  扶正額前頓時細細密密地布滿了冷汗,他不自覺地握緊了鐵鏈,在搖歡那副滿臉乞求的表qíng里,潰不成軍,直接全盤托出。

  玉帝知曉尋川用自己的龍骨重塑了搖歡後,震怒。

  可是即使再生氣,也得保持微笑啊。能怎麼辦呢?只能給這不省心的神君收拾爛攤子了。

  逆改天命是要遭反噬的,反噬輕重全看天命改得過不過分,像搖歡這種塑骨重生的,顯然是不會輕饒。

  魔界這萬年雖然安分,但魔族的人垂涎魔界之外的世界不知多久,魔族人嗜血好戰,一旦上古的龍神隕落,很快他們就會興兵來犯。

  於是,玉帝完全忘記了叫尋川上界的目的,急的就差咬手指跺腳了。

  還是尋川自己提議,將弦一引入混沌之虛,他則將那具仙體就留在混沌之虛,即使日後遭到天道反噬,也只反噬在那具無用的仙體上。

  而他本尊,只需如不久前在長央城幻作和尚那樣,分離即可。

  不過說來輕巧,做起來風險極大,任何一個環節出錯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

  搖歡屏息凝神地聽完,只有一個疑惑:“帝君還能和我生龍蛋嗎?”

  扶正:“……”

  ——

  知曉帝君無事後,搖歡心下一塊石頭落地,雖惋惜痛心霧鏡的遭遇,可不知是否因為前世有血脈牽連的緣故,她總不願意相信霧鏡就這般死了。

  總覺得她還在三界的哪個角落裡活著,或許不再是她的霧鏡,卻好好的活著。

  辛娘是在三日後,被搖歡從水裡撈起來的。

  她虛弱得連人形都保持不了,沉在水底污泥之中,要不是搖歡有一雙發現寶貝的眼睛,險些就要錯過了。

  余香和回淵也從九重天外被死板的扶正放了回來,畢竟沒人看著小蠢龍……三界會翻天的!

  而且,辛娘重傷,照顧人這種事實在不是搖歡擅長的,毫不謙虛的說,無論是誰都會比她這條粗枝大葉的小蠢龍做得好。

  又過上了混吃等死,每日只需消遣的搖歡白日裡都會悄悄去混沌之虛逛一逛。

  有時是在那睡一會,有時是端著果盤品品酒……但凡她每次來,玉帝都會尾隨而至,那一臉的幽怨看得搖歡委實有些食不下咽。

  “我雖然記恨你,但我又不能把你怎麼樣……你放心好了。”搖歡拋了個果子進嘴裡,嘎嘣嘎嘣地嚼碎後,又拋了一個進玉帝的懷裡:“你每日這般守著我,莫說你夫人吃醋要撓花我的臉,尋川知曉了沒準就把你那貼滿珍珠寶石的龍椅搶來坐了。”

  玉帝在玉石凳上坐下。

  拜搖歡所賜,這無人會來的混沌之虛如今桌椅涼亭一個不缺,就連水果和美酒都是每日備好的,回回都不同。

  玉帝輕嘆:“他要坐便拿去吧,我也好和夫人去三界遊歷遊歷。”

  搖歡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嗤笑了一聲,顯然不以為意。

  等坐到余香給她的香燃盡,她拍拍袖子,站起身來:“接下來幾日我不會來了,玉帝可安心了。”

  玉帝一口仙果還沒咽下,含糊著問道:“這就等不住了?”

  “我要去準備跟帝君求親的寶貝了。”

  搖歡說的求親,自然是當真的。

  她整日無事,又確定了扶正當初不是騙她的,帝君是真的安好無恙,gān脆去搜羅寶貝。

  她掃平了一座海上島嶼,一口氣抓了好幾個jīng工巧匠要建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

  她把從皇宮國庫里搜羅來的珠寶跟小山一樣堆在平地上,皇宮宮殿上的琉璃瓦被她順手偷了一批又一批,嚇得皇帝改用樸實的小灰瓦後,才終於收斂。

  就這麼在凡間搜羅了幾十年,她囤的寶貝都快和小山一樣高了,她想要的宮殿終於造好了。

  她捧著一堆值錢的珍寶去給找到夫人的來錢道喜,順手拿回了更值錢的回禮。

  晚上躺在琉璃瓦上看月亮從山頭躍出,滿夜空的星辰閃爍里,她數著滿宮殿的珍寶,默默想:跟帝君求親,應該夠了吧?

  可是帝君呢,為何還不來?

  一個人住了幾日,搖歡便覺無聊,她把余香和回淵都送到了島上陪她一起住。

  想了想,又去長央城接辛娘。

  辛娘為她裁的跟帝君求親時穿的漂亮衣裳應該已經做好了。

  辛娘養好傷後,便回了長央城,繼續開她的霽玉樓。

  搖歡在凡間閒逛時,經常會去她的辛府小住幾日,吃長央城酒樓的脆皮鴨,叫花jī。

  那酒樓近來又招了個新大廚,大廚擅做點心,搖歡吃得很是合胃口。

  啊……還有臨河的那條小巷。

  小巷裡有一位大娘會做漂亮的饅頭和包子,還會煲鮮美的骨頭湯。

  她一時想得嘴饞,臨時便改道去了小巷。

  長央城正逢梅雨季,近日總是下雨。

  搖歡提著裙擺,撐著一把小傘從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走進小巷。

  淅淅瀝瀝的雨水落入河中,河水似滿堂盛開的花,圈圈漣漪,如重疊的蓮花。

  搖歡眯眼吸了口氣,嗅著岸邊扶提上栽種的花香,一步一跳地往盡頭的攤貨上走去。

  不多時,濕漉的青石板就沾濕了她的鞋履,搖歡回頭看她漂亮裙擺有沒有沾上水漬時,一個不留神一腳踩進水坑,本gān淨的裙擺頓時暈開了大片污漬。

  一個法訣就能變得gān淨,她卻忽然覺得委屈得想哭。

  眼眶剛紅起來,便被人握住那隻拿傘的手,拉至一旁。

  身後推著一輪小推車的壯漢不滿地回頭看了搖歡一眼,繼續嚷著“讓一讓讓一讓”快速經過。

  搖歡看著握著自己的修長手指,錯愕地抬頭。

  尋川俯身看了眼她沾濕的裙擺,曲指輕颳了刮她的鼻尖:“哭了?”

  搖歡這會不止眼眶紅了,鼻尖也泛起粉色。

  夢中都夢見帝君能早早地出現在她面前,可這會在凡塵,這人煙熙攘之地重逢,委實讓她意想不到。

  尋川看她一副泫然yù泣的模樣,心中愧疚,低頭吻了吻她輕抿起的唇角:“知道你日日想著我,我便來了。”

  他毫不顧忌周圍的眼光,輕輕擁住她:“我回來了,搖歡。”

  烏檐雨下,他立在廊下,背後雨幕如珠簾。

  一幕兩生。

  搖歡忽然很有些感慨地擁住帝君:“這數十年我都沒閒著……”

  “我聽說了。”他低聲笑起來,嗓音低低沉沉。

  搖歡悶悶地“哦”了聲,一時不知該炫耀她自己搭了個華光溢彩的海上宮殿,還是該炫耀她為他尋覓來用來求親的珍寶。

  她舔了舔剛被帝君吻過的唇角,鬆開他,一本正經道:“帝君你等我買個包子,我等會要跟你求親。”

  尋川伸出去的手只來得及摸到她的袖口,便見她跟一陣風似地跑遠了。

  傘不知何時已落在了河面上,隨著水波越飄越遠。

  他無奈地從身側攤販上買下一把傘,捏著傘骨撐開,緊隨在她身後替她打傘。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兩人的身影很快就淹沒其中,唯有那把傘,傘面上含苞的花一朵朵,如正遇時節,緩緩綻開。

  不急。

  他們有那麼漫長,那麼漫長的一生,可以相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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