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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她喜歡霧鏡,也和霧鏡做了朋友,她便想著盡她所能保護霧鏡,也想和她日日在一起。可她出了無名山才發現,好像“朋友”兩個字,並不是按照她這樣理解的。

  來錢是龍族,在海族裡統領四海的龍族就似凡間的帝皇一樣,高不可攀。來錢那麼喜歡和她待在一起,也那麼大方地願意把他娶老婆的聘金都送她一大袋,就是因為從小到大身邊並沒有可以肆意jiāo心的朋友。

  而辛娘,她願意聽霧鏡的對成年虛弱期的她伸出援手還對她這麼好,肯定不是因為看上她了,若不是霧鏡的緣故,估計她才懶得和她沾邊。

  那既然是這麼好的朋友,為何這千年霧鏡都待在無名山上,她每次給自己講話本講故事,雖也提到她有很多的好朋友,但從未正式跟她提及過她的朋友是誰。

  辛娘收拾食盒的動作一頓,唇邊笑容微斂:“我和霧鏡都是嶺山出來的妖jīng,嶺山地界混亂。初有靈識時,我和霧鏡全靠九宗門的元豐真人庇護。霧鏡xing子嫻靜,做事耐心,跟著真人一心修仙求道。我卻是個生來耐不住寂寞的人,我不喜求仙問道,我喜歡這凡塵俗世的人間煙火。”

  辛娘起初也跟著霧鏡修過仙,只是她天資愚鈍,又耐不住常年修煉的寂寞,經常霧鏡還在修煉時,她便神遊天外。

  後來日子越過越寂寞,就決心離開嶺山,去過過凡界的日子。

  初次離開嶺山時,霧鏡是同她一起的,她的xing格溫和待人也真心實意,擔心辛娘初次入塵世會遇不測,便一直陪著。

  起初的日子的確肆意,但辛娘知道霧鏡的心還在嶺山,她記掛著嶺山的那個人。

  走了幾處地方後,她決意和霧鏡分開,她不能因為她的喜好去拖累霧鏡。正逢元豐真人外出收妖,霧鏡便跟著他回去了。

  辛娘和霧鏡約定好百年後在嶺山相聚,便自行去問她自己的道了。

  離開嶺山後,辛娘愛上了凡間的男人。那個男人是將軍,她初嘗愛qíng的滋味噬魂蝕骨,奮不顧身。但好景不長,幾年後,將軍戰死沙場,她沒要凡間帝皇加封給她的誥命,埋葬了他的白骨,便繼續往下走去。

  玉石無心,她卻似玉石里的異類,在人間遊歷每回遇到心儀之人便留下來。她不當自己是妖jīng,她也似在歷經輪迴,只是她不需入huáng泉,也無須飲那斷卻前塵往事的孟婆湯,更不受冥界yīn司命薄所束。

  她自己都快忘記自己其實是個玉石妖了。

  後來百年之期一到,辛娘如約回了嶺山,卻不料霧鏡遭遇變故,修行盡數皆無,化為原型。

  她絕口不提元豐真人,也再不願修仙求道,跟著辛娘離開了嶺山。

  “她起先還住在我的院子裡,為了讓她能夠早日化形,我才築了這玉石池。這玉石池修築耗費修為,也極耗心力,不小心招來了九宗門的道士,她為了保全我,引走道士,此後並無音訊了。”辛娘眼睫漸濕:“我找過很多年,只是再未找到她,便漸漸不再找她了。”

  搖歡聽得心頭沉重,想必霧鏡會藏在無名山的林子裡,就是因為引走那道士。

  霧鏡從不說她的變故,她那些jīng彩的話本故事,也許並不全是說書先生說給她聽的,而是她這一生,所行所見。

  她突然就好想立刻見到霧鏡,不問她來無名山前都遇到了什麼事,只想抱抱她。

  搖歡雙手托腮,望著辛娘嘆了口氣:“你也無須自責,霧鏡後來跟我住在山上,我把她照顧得好好的,沒人敢欺負她。”

  辛娘一笑,背過身去似是擦了擦眼角,再轉過來時表qíng已恢復如初:“我倒從未跟人說過我的事,今晚倒是有些失態了。”

  搖歡就喜歡聽故事,恨不得她把她的每段經歷都說給她聽,也不辜負她jīng心準備的這一碟小零嘴。只是這種話不能明著說,太招打。

  於是,搖歡很機智地拐著彎問:“妖jīng的壽命那麼長,只要在修行就能維持相貌。你既然嫁給凡人和他們過日子,容貌就一直年輕貌美著?”那容易被發現吧?

  “我每一世的相貌都不同,也會隨著年齡用術法加以修改。只是這幾年再未遇到真心人,譬如這次你見到的那個前夫,因我不留子嗣又聽他家中父母挑唆,沒幾年就對我冷淡至極。”

  搖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咬著鴨掌問:“那你最初喜歡上的將軍,你就沒想過找他的轉世,再續前緣?”

  辛娘搖搖頭:“我入世已壞了不少命格,怕那仙界的月老和主司都很是惱我。我的每段戀qíng他都不肯給我一個修成正果的結局,我若qiáng留他便短壽。我在凡界逗留許久,每逢他轉世都會去尋上一尋,只是不敢再壞他的命格。所以離得遠遠的,能看他一眼便滿足了。”

  搖歡聽得有些難過,又見辛娘眼底不顯的傷心,不敢再招她說這些往事,很生硬地把話題轉到了別的地方。

  等辛娘一走,搖歡啃著鴨骨頭,有些魂不守舍。

  辛娘這些話不知是勾起了她僅有的跟小指甲蓋一樣大小的多愁善感還是喚醒了一些她深埋在記憶之中的東西,她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漸漸甦醒。

  而她現在,正與它共鳴。

  ——

  接下來的幾日,搖歡前所未有的老實。

  她不單單靠玉石池來恢復,也上了點心藉助玉石池的靈氣修煉。

  尋川起初還有些不太習慣,搖歡每逢上進不是誰惹她不快她準備報個仇就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努力在他面前表現表現。

  可經過他多方觀察,這次似乎和這兩個都搭不上邊。

  神行糙前幾日被帝君罰吃糙,留下了深刻的心理yīn影,這幾日躲著帝君,沒事絕對不往他面前湊,生怕他想起“蛋生的都笨”這句話,又看他不順眼讓他去孵蛋。

  今日實在是在房間裡待悶了,他把房間裡的一副棋盤搬到了玉石池邊,央著搖歡和他下棋。

  搖歡哪會下棋啊,看這棋子和棋盤都是玉石做的,沒忍住,抓起一個湊到嘴邊咬了咬。

  神行糙嫌棄臉:“又不是金子,你也不怕把牙磕壞了。”

  搖歡抱著一罐棋子愛不釋手:“你懂什麼,我們女孩子就是喜歡這些看著漂亮的東西。”

  神行糙繼續嫌棄:“余香就不喜歡。”

  搖歡一想到余香整日穿得那身灰撲撲的衣裳,有些看不過眼:“又不是你是香爐jīng就要穿灰衣裳的,辛娘的霽玉樓有不少好看的衣服,我明日就能不用整日泡著池子了,我到時候帶你去挑幾身。”

  余香聞言,猶豫了一下:“我已經習慣了,不用……”

  搖歡立刻從她隨身的小香袋裡摸出一掂金子拋了拋,如願以償的炫富:“我不差錢,別給我省錢。”

  余香:“……好吧。”

  搖歡在玉石池裡都泡了七日,整整一個周天,雖這幾日勤勉,但早就按捺不住蠢蠢yù動的心,想要出去逛逛了。

  只是她一個人出去不行,帝君最近看起來又有事忙,只能把主意打到余香身上。

  神行糙陪搖歡嘮嗑了一會,看這天色帝君很快就要來巡查,趕緊抱著余香回房間。

  他前腳剛走,尋川後腳便過來了,踏入門內前看見神行糙鬼鬼祟祟的身影,勾了勾唇角,抬步邁入。

  搖歡正在擺弄棋子,白子是羊脂玉做的,手感細膩溫和。黑子不知是什麼玉石,那墨色積澱勻稱,渾身通透,想來也是好玉。

  她一手拿一個棋子在棋盤上擺金元寶的花樣,抬眼見帝君進來,忙邀請他來欣賞。

  尋川看著棋盤上那滾圓滾圓的金元寶,眸色頓時有些一言難盡。

  搖歡自我感覺還挺好:“金元寶gān癟的多難看,金子就要圓滾滾的才招人喜愛。”

  她擺弄著棋盤,故作漫不經心地提醒:“辛娘說我明日就可以不用整日泡在池子裡,我也覺得再泡下去我的冰肌玉膚都要泡皺了。”

  她這幾日跟辛娘和余香相處的時間多,不知學了什麼東西,渾身上下,從頭髮絲到腳趾頭都要用四個字去形容。

  尋川算了下時間,知道的確差不多了,把棋盤收到一邊:“讓我看看龍鱗長好了沒有。”

  搖歡知道他這是首肯了的意思,一直眼巴巴望著他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立刻笑得彎成了月牙。

  她膚色雪白,五官jīng致,這一笑如雪後初融的湖水,漾著煦煦暖暖的無限chūn光。

  不過……

  搖歡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她歡天喜地的化回原形讓帝君檢查她的龍鱗,結果化完形後,她那滿臉笑意立刻就消散了。

  搖歡盤踞在玉石池裡動彈不得。

  她這幾日哪裡也去不了,唯一的樂趣就是辛娘帶來的吃食,起先一天還只有一頓,後來就一天三四頓……

  頓頓大魚大ròu,大葷大油。

  她吃得是很盡興很高興,沒想到,居然能長ròu?還全長到龍身上去了……

  她這會整條龍卡在玉石池裡……完全動……不……了!

  搖歡可憐巴巴地看向帝君,眼裡淚光閃爍。

  帝君救命qaq。

  第四十章

  長央城已邁入了冬季。

  陽光雖驕卻不艷,午時過後起了風,一到傍晚太陽就早早地下了山。

  辛娘傍晚提著食盒過來時,有些意外玉石池今日的安靜。

  往常這個時候,搖歡都會讓余香或是神行糙在門口等著,今日別說看到人影了,就連玉石池都沒有動靜傳來。

  她狐疑著推門而入,繞過山水屏風邁進屋時,只看見懨懨的趴在玉石池裡的搖歡。

  聽見熟悉的腳步聲,搖歡只抬了抬眼,便有些沮喪地把腦袋低回去了。

  余香也在屋子裡,她的薰香爐就擺在一旁的高凳上,白色的煙霧從爐口靜靜吐露,形似扶搖直上的白鶴。

  屋內芳香四溢。

  辛娘放下食盒,仔細打量了搖歡一眼:“怎的了?誰給你氣受了,看著這般無jīng打采?”

  搖歡現在誰也不想搭理,聞言閉上眼,換了個舒適的姿勢,繼續趴在池底。

  余香忍不住笑,她xing子內斂,很多時候即使高興,也鮮少露出這樣的笑容。大概是怕笑出聲來搖歡會惱,不多時就抿起了唇。過去幫辛娘整理食盒。

  辛娘今日花了點心思,親自去的酒樓,問了掌廚後要了一壺梅汁燒酒,配一碟麥香參寶魚,龍井蝦仁,蜜汁烤jī,還拿了一碗雪蓮紅棗,一小碟龍鬚糖。

  她一碟碟端出來,每拿一碟就念一遍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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