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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搖歡立刻點頭,生怕點慢了。

  片刻之後,土地公拉開自己院子的大門就看見帝君去而復返,身後還跟了條小尾巴搖歡。

  土地公照看搖歡千年,雖說平時也沒有多親近,可畢竟是看著她長大,對搖歡和對山中糙木的感qíng還是不同。

  一聽搖歡是來討酒喝的,格外熱qíng地去酒窖搬了幾壇酒來。

  搖歡生來為龍族,受天地靈氣滋養,不需要用進食來填飽肚子,所以才對可以吃吃喝喝的東西格外感興趣。

  她能分辨酒香,饞酒味還要拜狐妖所賜。

  狐妖從山下勾搭了過路的男人進山,都會喝酒助興。

  狐妖喜喝果酒,釀得酒又香又甜,格外醉人。搖歡聽牆角的時候聞著那酒香饞得不得了,偷偷趁狐妖下山之際,夥同霧鏡偷過幾壇。

  她酒量好,喝了一整夜,睡了整整三天才清醒過來。

  後來狐妖有了防備以後,搖歡就再沒得手過。

  到現在……多久了?

  搖歡皺起眉頭,掰著手指數了數,數完之後一頭霧水……難道只過了十年?

  尋川轉頭見她苦皺著眉頭,把酒杯推到她手心:“在做什麼?”

  酒香溢入鼻尖,搖歡皺著鼻子聞了聞,眼裡只看得見手心裡那杯酒,哪管帝君問了什麼。她端起杯子,跟倒豆子一樣豪邁地一口倒進了嘴裡。

  那酒埋在酒窖沒有千年也有百年,是極佳的烈酒,酒香濃烈,入口便格外辣嗆。

  搖歡的舌頭就跟被火舔了一般,火辣辣地痛。她忙不迭吐出舌頭“嘶”了聲,感覺舌頭整截都要斷了一般難受。

  沒等她緩過來,那酒入喉,濃香的酒味躥入鼻尖,搖歡猝不及防被這烈酒嗆著,咳得死去活來。

  尋川一聲輕笑,抽走她握在手心裡的酒杯,這次不敢給她倒滿,只斟了一淺杯。

  搖歡吐著舌頭還在哈氣,連埋怨土地公釀這種烈酒的空閒也沒有,見帝君又遞來酒杯,接過剛要往嘴裡倒時,手腕被他輕輕扣住。

  搖歡扭頭看去。

  尋川晃了晃他手裡的那樽酒杯,低聲道:“酒不是這么喝的。”

  搖歡虛心好學:“那要怎么喝?”

  尋川瞥她一眼“這種烈酒入喉辛辣,要小口輕酌。你這麼蠻橫地往嘴裡倒,能喝出什麼味?”

  話落,他低眸,端起酒杯在鼻尖輕晃了晃,酒香隨之撲鼻而來,深埋在酒窖里的烈酒光是酒香便已能醉人。

  他輕蹙的眉宇舒展,杯口湊到唇邊,修長的手指被月色暈染得格外白皙,就這麼端起杯座往嘴裡餵了一口。

  搖歡看呆了……

  帝君線條柔和的側臉,輕抿住杯口的唇角,握住酒杯的修長手指每一處都jīng致得像是一副山水墨畫。

  她回神,學著他那樣在鼻尖輕晃了晃酒杯,嗅到那濃郁的酒香後,慢條斯理地端起酒杯往嘴裡餵了一口……

  然後她皺眉,仰起頭,不信邪地握著酒杯往嘴裡倒了倒,只勉qiáng倒出一滴酒來,還不偏不倚地滴落在了她的下巴上。

  搖歡有些不高興,她哀怨地轉頭看向帝君,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寫著三個字:“不夠喝!”

  帝君失笑。

  他的笑聲低低沉沉,就像是山林間悠閒過隙的清風,潤物細無聲。

  搖歡腳邊幾株從石頭fèng里長出來的花糙妖jīng被帝君好聽的笑聲羞得紅了臉,紛紛捂住臉搖晃著身體隨風擺動著。

  搖歡舔了舔嘴唇,把酒杯遞過去:“還要。”

  說話時,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帝君尤其好看的側臉。

  土地公在一旁看得發笑,提聲道:“看著搖姑娘一日日長大,老夫深懷欣慰啊。”

  搖歡眼巴巴地看著帝君給她斟酒,看他只倒了一淺杯,就拽了拽他的袖子,見他側目看來,立刻討好地彎起眼睛,比劃著名:“再多一點,就一點……”

  然後心滿意足地接過來,一口倒進了嘴裡。

  尋川輕嘆,教不好了。

  土地公笑得眯起眼來,似是想起什麼,道:“這凡間啊,有這麼一個習俗。女兒家出生那日,由家中老父釀下一壇酒,等女孩長大嫁人時再挖出來當成隨嫁的婚酒,招待親朋賓友。搖姑娘出生那日,老夫在後院酒窖釀了一壇,若搖姑娘不嫌棄,等哪日搖姑娘出嫁了便把這壇酒當做婚酒與夫君共飲吧。”

  搖歡的耳朵悄悄豎起來,一張臉因醇厚的酒香微微泛紅,就像是五月含苞待放的花蕾,從內至外透著層粉。

  她聽得一知半解,疑惑地問帝君:“我也要出嫁嗎?”

  搖歡只知道在凡間,少女二八芳華時便會許配人家,要伺候夫君,侍奉公婆,還得斗得了入門的小妾。

  而妖jīng之間,只有同修和雙修,從未聽過有這些。

  “遇到喜歡的人便會想嫁給他。”土地公高深莫測地瞄了眼帝君,見後者巍峨不動面無表qíng顯然不cao心的模樣也沒了打趣的心思:“無名山上的妖jīng心思大多單純,外面的妖jīng還有嫁給凡人當妻子的,等搖姑娘出山後便能看見很多尋常看不見的。”

  搖歡剛抱住一個大酒罈子,埋首牛飲,聞言從酒罈子裡露出腦袋來,好奇地問:“尋常看不見的?”

  尋川皺著眉頭把她拎遠了些:“仙界有百花宴,蟠桃會,妖界百年便要選一次美,入了凡間能看到子時冥界大門打開百鬼游dàng……”

  見她入迷一般聽著,尋川的聲線微緩,柔了語調:“還有許多你未曾見過的。”

  霧鏡一走,搖歡對離開無名山除了不舍以外倒沒有之前那種牴觸的qíng緒。

  她兩都還不能化形時,霧鏡每次給搖歡講凡間的故事,搖歡都憧憬著山外的世界,哪怕是離山腳不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村落她都想去看看。

  也曾經說好,等可以下山時,要一起去丰南鎮的集市上逛一逛。

  可現在……

  搖歡眼神微黯,她抱住酒罈子喝了好大一口,再沒有開口說話。

  夜風徐徐,月光清輝。

  整個夜色柔和又靜謐,那酒香乘風飄遠,醉了這山腰半數的妖jīng。

  搖歡喝上癮了,喝完就自己去酒窖里搬,起先還搬進院子裡,後來便自己吃獨食。一個人窩在酒窖里喝了土地公大半的存貨。

  一個晚上而已,土地公後院的酒就被搖歡喝了個七七八八。

  他起先還擔心làng費了這一酒窖的好酒,這會只恨沒看好搖歡這小酒罈,ròu痛地連住也不給搖歡住,直把人往山dòng趕。

  尋川帶她回山dòng,剛走了沒多遠,搖歡見著一叢狗尾巴糙便撲過去,親親熱熱地摟在懷裡說是自己的尾巴,非要抱回家。好不容易鬆開被嚇得糙都不想做了的狗尾巴糙,又開始滿山找尾巴……

  尋川跟著她走了一段,見她沒頭沒腦地往山林里鑽,gān脆拎回去。

  搖歡被一路拎回山dòng,酒醒了大半,看著冷淒淒的山dòng可憐巴巴地抱住帝君的大腿:“我一個人會害怕。”

  尋川無奈地把她拎開:“你不嚇唬別人就算她們燒高香了。”

  搖歡不依不撓地纏上來,仰頭看著他,神qíng懇切:“那為了看住我不讓我去嚇唬別人,帝君今晚犧牲一下?”

  他抬手抵住她貼上來的額頭,淡漠道:“別人關我何事?”

  搖歡一怔,想起槐樹那日和她說的話,再開口時,聲音嘟嘟囔囔的:“那我呢?”

  她有些困,抱住他大腿的手軟綿綿得沒有力氣。挨著他腿的臉卻輕輕蹭了蹭,緩緩閉上眼睛,竟這樣睡著了。

  他彎下腰,借著月色稀薄的光低頭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今晚是第幾次嘆氣,他一手扶住她的臉,一手攬過她抱起。正要抱到chuáng上,想起她剛才的話,抬步往自己的院中走去。

  月光的餘暉里,他低低的一聲“真是欠了你的”就那麼輕輕地飄散在夜色里。

  第十九章

  搖歡的睡相不好,一個酣暢的好夢通常需要從chuáng頭滾到chuáng尾,再從chuáng尾滾回chuáng頭,往返數次才能進入。

  帝君休息用的chuáng雖然占地面積也不算小,但相比較她山dòng里那張巨大的石chuáng而言,實在不夠她滾的。

  在不知道第幾次一屁股滾下chuáng後,搖歡費力地撐開眼環顧四周。

  天色將明未明,墨藍色的天空就像是深幽廣闊的大海,一眼看不到盡頭。木窗的fèng隙間漏進來幾縷月光,似蒙著一層面紗,矇矓得看不真切。

  神行糙縮在chuáng邊睡得正香,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泡。

  這寂靜的凌晨里,搖歡陡然被地板滲出的涼意冷得一個哆嗦,顫顫巍巍地重新爬回chuáng上。

  就在她即將沉入夢香的剎那,一聲猶如猛shòu撞擊的巨響突如其來地炸開。那聲音聲震山林,回音不絕。

  搖歡一個激靈,被嚇醒了。

  宿醉後的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捧著腦袋晃了晃,想要清醒過來……結果發現晃完以後,她面前的整個世界都在瘋狂旋轉。

  搖歡暈乎乎地爬起來,摸索到門邊,手指還沒挨上去,門就被帝君從外面推開了。

  搖歡抬頭看向他,嘟囔著解釋:“我沒有偷偷去土地公家裡放爆竹。”

  她這麼一抬頭,透過帝君的肩膀看到山邊遠遠籠罩而來的黑雲,黑雲翻滾著赤huáng色的閃電,看上去極為可怕。

  搖歡看得目瞪口呆,這顯然不是誰調皮往土地公放爆竹這麼簡單的事了。

  帝君沒說話,他沉默著蹲下來,把拿在手裡的一串鈴鐺系在了搖歡的腳腕上。

  他的手指微涼,在深秋的夜色里像是深埋於地底的冰凌,冷得搖歡一個哆嗦,縮了縮腳。

  帝君的動作一頓,輕輕握住她的腳腕:“別動。”

  他聲音低低沉沉的,格外好聽。

  然後搖歡就真的不動了。

  帝君把鈴鐺系好,目光落在她繫著鈴鐺的小巧腳腕上半晌,微沉了語氣嚴肅道:“不管喜不喜歡,都不許摘下來,聽見沒有?”

  搖歡懵懂地點點頭,退後一步低頭看了看那串鈴鐺。

  鈴鐺上繁複的花紋就像是枝蔓伸展開的華麗圖章,說不出的好看。

  她覺得自己挺喜歡的。

  收到禮物,搖歡高興地彎起眼睛,正想說什麼,那一聲把她從睡夢中嚇醒的巨響又一次傳來。

  她嚇得腦袋一縮,就見原本沉寂的天空如同被一層透明的薄膜給包裹著,那道暗華一閃而過,就像是水波,徐徐dàng漾。

  滿院被驚醒的花糙妖jīng竊竊私語地討論著,可誰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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