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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誰在說話啊?

  「姜思鷺,你咬我一下。」

  「咬疼一點,我會醒得快一點。」

  「咬吧,他會回來的。」

  ……

  貓似乎都覺出氣氛不對,不叫了。姜思鷺撐住額頭,閉上眼,一字一頓地說:「你把面具摘下來。」

  男人一動不動。

  她放下手,抬起眼,凶得要命。

  「段一柯你給我把面具摘下來!」

  對面的男人這才僵硬地抬起手,慢慢覆到面具一側,順著臉的輪廓往另一側抬。

  先露出的是臉。

  然後是右眼,右邊的眉毛。

  眉心。

  她忽然沒有耐心了。

  她站起身,兩步衝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把面具猛然掀開。

  她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那張臉,終於出現在她面前。

  但是又和她認識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了。

  眼睛完全黯了,只剩下一點點光,在很深很深的地方,馬上就要滅了。輪廓幾乎是貼著骨頭在長,說是只剩一層皮也不過分。

  她去捶他肩膀。

  「你是混蛋嗎?」她捶一下罵一句,「我們找了你多久啊?」

  「跳海是吧?」她逼近他,他後退,她逼得更近,把他抵到牆邊,「飆車是吧?酗酒是吧?」

  他身上的煙味全灌進她鼻腔里。

  「抽菸是吧?」

  「裝不認識我……是吧?!」

  他忽然抬手,握住她手腕。姜思鷺幾下沒打著,頭一低,照著他肩膀就咬下去。

  段一柯連點聲音都沒有。

  她咬得嘴裡彌散開一股血味,又因為劇烈的哽咽而中止。段一柯下意識地抬起手,手從她後腰穿過,把她扶穩。

  跌進那個懷抱的一瞬間,她放聲大哭。

  她的頭髮被雨淋濕,散發著一股潮濕的氣息,很快把他的肩膀也暈濕了。段一柯低下頭——

  她又哭了。

  她來這裡一個月都好好的,他一出現她就又哭了。

  抓傷尚在刺痛,他心裡卻只有內疚。沉默了好半天,才發出一種嗓子很久沒用過的聲音:「別哭了。」

  她還是特別凶,張牙舞爪的。

  「你說不哭就不哭啊!」她眼淚全流進他懷裡,「你玩什麼失蹤啊!你裝什麼陌生人啊!我都急得要去找段牧江了你知不知道……」

  段一柯輕輕拍了下她後背,她整個人都崩潰了,揪著他衣服往下滑,又被他攬住身子。

  好不容易等她哭完了,他輕聲解釋:「我就是,想你還沒結婚的時候,再照顧你一下……」

  她一愣,眼淚又開始往外流。

  段一柯絕望了,靠在牆壁上,仰著頭,脖子上還三道新鮮抓痕。

  最後是她自己不哭了的。

  她抬眼看了下傷勢,站起身子,說:「抓太深了,先去打疫苗。」

  她從他懷裡起來的瞬間,段一柯心裡一下空落落的。原地站了一會兒,又見她回過頭,很氣急敗壞地說:

  「誰說我要結婚了!誰說我要結婚了!你問過我嗎,你都給我安排好了你民政局啊!」

  啊聽上去。

  和「你怎麼不去競選人大代表」那句話,有一種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段一柯暫時沒時間琢磨這個事。

  他反應了一會她的話,感覺自己好像那種快被流沙沒頂的人,腳底下,忽然踩到一片平地。

  她又過來抓了他手腕一下,他就被拉出來了。

  一路都是恍惚的。

  她帶他打車,去醫院,打疫苗,處理傷口。

  上藥的時候他也不出聲,刺激得厲害了,眉頭才皺一下。肩上忽然一沉,竟然是姜思鷺的手。

  她彎著腰在他頸側觀察,小聲詢問:「疼不疼啊?」

  段一柯避開她的眼神不回答,等了一會,值班醫生忽然抬頭提醒:「你喉結別動了。」

  他有點崩潰,她還在旁邊問:「是不是疼的啊?」

  「幹嗎啊?」醫生很不爽,盯著一臉凝重的段一柯,「嫌我手重啊?嫌我手重讓你女朋友給你擦藥吧。」

  他把藥和棉簽往她手邊一推,走了。

  段一柯下意識去拿,說:「我自己來就行……」

  她手比他快了一步。

  「你來什麼來,」她說,棉簽沾了藥膏,探到他鎖骨旁邊,「你自己看得見嗎?」

  她真的輕多了,仿佛是很怕很怕弄疼他。

  抹了一點,又吹了下,頸間全是冰涼。

  他恍惚了一會,才覺出奇怪——他明明已經很久沒覺得哪裡疼過,身體也很久沒有知覺了。

  眉頭一跳,他反應過來,姜思鷺在用指尖捻他沒抹勻的藥膏,冰涼觸感沿著脖頸曲線滑落,他整個人都撐不住了。

  對方抬了下眼,似乎也意識到他表情不對,慢慢把手收了回去。

  他抓過桌上的幾張單子,輕聲說:「你……在樓道等一會兒。剩下的事,我自己辦吧。」

  把所有事都處理好,已經快半夜2點了。

  太晚了,她叫了車,站在醫院大門口等。她不問,他不說,她也不知道他要去哪,接下來要做什麼。

  姜思鷺越等越生氣。

  準備發脾氣的前一秒,男人突然開口,很沒出息地問:「你真不結婚了啊?」

  一肚子火終於可以發泄了。她轉回身子,一巴掌打上他肩膀,氣沖沖地說:「你要死要活的我怎麼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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