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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佑安輕柔地擦拭骨灰罈上的泥土,而後微微側頭看向辛離離,那一眼脆弱的讓辛離離心都揪了起來。

  她接過袁依婉給她繪著鳳紋的骨灰盒,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恭敬地將骨灰盒放置於鋪好的絲綢之上, 給長公主磕了個頭, 方才執起一把用黑布鋪起來的紙傘蓋在司馬佑安和長公主之上。

  狂風漸停, 司馬佑安念著悼詞,親手將母親的骨灰換了一個盒子, 封上蓋子的那一剎那, 風又復起, 好似在歡送長公主, 得以與親人團聚。

  辛離離舉著黑傘隨他起身, 只聽他道:「燒了罷。」

  所有桓家為她準備的東西, 她都不需要,她會幹乾淨淨地離開桓家,陪葬品自有她的兒子和弟弟準備。

  烈火在背後燃起,一行人沉默地捧著長公主走向景山之巔,那裡是在洛陽附近重新修建的皇陵。

  司馬冉澤正等候在那裡。

  帝王穿著袞服,從司馬佑安手中接過骨灰盒,溫柔地將其放入青銅棺槨中,內里舖了層層疊疊綢緞,柔軟地不會讓她疼。

  棺槨四角鑲嵌著夜明珠,不會讓她感到黑。

  在她四周,擺放著她最愛的珠寶首飾、紅衣木屐,還有她最愛的小寶馬,司馬冉澤著繡娘給她繡的。

  「蓋棺!」

  威嚴又帶著顫音響起,隨著司馬冉澤聲音一落,巨大的棺槨被蓋上,棺槨上雕刻著銘文,記錄了長公主光輝又短暫的一生。

  外面暴雨傾盆而下,司馬佑安只帶了一個牌位回家,他望著母親的牌位對辛離離道:「你說,母親可會怨我?」她曾那般喜愛父親,若知曉他讓兩人和離,不知會不會討厭他。

  辛離離輕輕握住他的手,堅定道:「有你在的地方,才是長公主願意待的地方。」

  她何曾會喜歡桓家呢。

  似是在安慰自己,他道:「如此便好。」

  不想他傷懷,她道:「公主的東西,母親都讓人收在庫房中了,你可要去看看?」

  「不去了,沒甚好看,我想歇歇。」

  桓家悉數將長公主的嫁妝退了回來,有已使用或是損壞的物品均由另外的東西替換上了,桓睿嚴不會讓人在這個上面貪墨。

  而隨著桓輝離世,長公主入皇陵,針對桓家的打壓也終於如烏雲般散去了,可即使如此桓家也是元氣大傷,大運河一事,足以讓他們狠狠栽個跟頭。

  司馬佑安不欲再理桓家,對於所有想要與他套近乎的桓家人悉數拒絕,迎回長公主後,他便發了高熱。

  夢中,他見到了一身紅衣的天子嬌女,她騎著一匹汗血寶馬,低垂著頭調笑道:「安兒,叫聲母親來聽聽。」

  他好似只有三頭身,愣愣地喚了聲:「母親。」便被她抱了起來放置於懷前。

  烏蹄踩在雲上,她護著他在雲間奔跑,她是那樣的暢快,笑聲不斷,她會抓來雲朵團成團塞給他玩。

  她會輕輕碰碰他的臉蛋,還會上手捏一捏,道一句:「好軟。」

  在離天際越來越近時,她鬆開了護著他的手,「安兒,回去罷,母親還要同你舅父道個別。」

  「安兒,母親能親耳聽見你喚一聲母親,此生足矣。」

  天旋地轉,歸於現實,天光已大亮,淚水順著眼角流下,他不願睜眼,只能呼出一口熱氣,便只是一個夢,他也不想醒來。

  悲痛難忍之際,房門似是被貓撓一般,發出一點點動靜,一個腦袋探了進來,「大郎,你醒了嗎?」

  他和陛下都已病了多日,悲痛需要抒發,所以她都好幾天沒有過來打擾了,可總是發低燒也不是個事,再燒壞身子了。

  她的聲音好似一汪泉水注入到乾枯的心間,他指尖輕動,啞著聲音回:「醒了,你且等等……」

  「我尚未洗漱。」

  最後的半截話他說晚了,辛離離已經帶著她熬煮的碧梗米粥進來了,繞過屏風,便對上了病美人拿她沒辦法的寵溺眼神。

  發著低燒他身子虛軟,辛離離便扶他起身,又往他身後塞了一個軟枕,撒嬌道:「好了,人家都進來了,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說著她還止不住用眼神瞟他,寬大的白色絲綢裡衣咧著口子,露出了若隱若現的胸膛和瘦出了窩窩來的鎖骨。

  再往上看,他胡茬輕輕淺淺長了一層,便再沒以往青澀的樣子了,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成熟的男子。

  她伸手將他衣襟給攏緊了,實則自己還裝不經意,故意用小手指蹭了蹭,嘶,好滑。

  正在漱口的司馬佑安無奈一頓,將水吐淨後道:「辛離離,莫鬧。」

  好,乖乖收回手的辛離離,幫他將盆端走,塞給他碧梗米粥,「吃完粥一會兒吃藥啊。」

  「嗯。」

  拖著腮看他將粥悉數吃乾淨,薄唇上沾著米湯,亮亮一層,她心中一動,按住他要用來擦唇的手巾,輕輕湊了上去,他用眼神詢問,她便道:「消化消化食之後,再喝藥。」

  「嗯,」他抽了下手巾沒抽動,眸子裡滿是笑意,「怎麼?」

  她小心的問:「你現在還傷心嗎?」

  要是還傷心的話,她可不敢太出格。

  看她小心翼翼照顧自己情緒,司馬佑安伸手將她垂落的髮絲攏在耳後,說道:「不傷心了。」

  他眸子裡有淺淺的哀傷,辛離離不想看見他這樣委屈自己說不難過的神情,她想讓他忘記這些,便又往前湊了湊,湊到兩個人呼吸可聞方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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