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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星夜端著空杯子,轉身上樓回了房間。
最後也沒像人家那樣,乖乖換上得體的小裙子以示重視。
那頓飯後來上了十幾個菜,於星夜不記得了。
那個女人在餐桌上提出了一點什麼想法,是不是真的不知輕重,於星夜也壓根分辨不清。
但於雲欽毫不留情拒絕之後,還要嚴厲敲打幾句的那份輕蔑,哪怕現在想起來。也依舊曆歷在目。
那是一種帶點意外的拒絕,好像不知疾苦的上位者,甚至不能夠理解——怎麼會有人有這樣的需求呢?
所以於星夜也懶得再去在意,還有什麼是於明月有人教,而自己沒有的。
就算黎蔓婷在場,也一定不會這麼教她。所以,她不學也罷。
黎蔓婷自己大概都不屑討好於雲欽,又怎麼會教她討人歡心?
更不用說盡心盡力地蹲在廚房裡的灶台邊,在濃郁鮮香的煙火氣里低聲給女兒開小灶。
那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被媽媽攬在跟前,懵懂地捏住花邊上的縫線,奶聲奶氣地問:
「那姐姐也要換這樣的裙子嗎?姐姐有條裙子比我這件更好看——」
話沒說完,就被女人打斷:
「你也姓於,她也姓於,但你倆可不一樣......少拿自己跟她比。」
跟著就是一聲皺巴巴的嘆息,褶縫裡塞滿了少兒不宜的自怨自艾,顯得多累贅。
那時候的於星夜,並不完全明白她們的「不一樣」,具體是好是壞。
但現在想來,那總歸不是什麼該說給小孩子聽的話。
換過了位子的徐嘉儀也跟著嘆氣,開導不像開導,同情不像同情,只說:
「也是,比來比去全是抓馬。」
「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種——『正房嫡出』那一套,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難怪教出來也是個小家子氣的。」
減速慢行的車徹底掉了隊,她倆索性也就懶得追了,慢慢悠悠打開頂棚,吹點山不山、海不海的小風。
徐嘉儀迎風又點了一支煙,單手搭在方向盤上,主動說起:
「哎,本來以為秦念之家裡已經夠誇張了,沒想到還是你們家贏了。服氣。」
於星夜立馬轉過頭,「他們家怎麼了?你們倆......和好了?」
兩人的重點很有默契地都落在後半句。
「也不算和好吧,我跟他本來也還沒好上呢。」
那天從會所後門離開,是徐嘉儀硬拉著秦念之走的。
但天地良心,她一開始也只是想確認,自己沒認錯人。
確認到真的是他之後,翻著白眼心裡就開始不是滋味起來。
尤其是看著他清雋的身型,本該披著實驗室的白大褂,這會兒卻穿著不符合他氣質的白襯衣黑馬甲,難看死了。
後來不知怎麼的,話趕話地就說出了一些,至今回想起來,還覺得面紅耳赤的台詞。
「你就這麼樂意伺候人?」
「呵,跑到這裡來打工,還不如跟我回去繼續伺候我啊!」
就這麼不由分說地把人拉走了。
可惜她那天選的鞋實在不適合走路,洶洶氣勢還沒走出兩步,就七零八落散了個乾淨。
最後還是秦念之角色適應得好,把人抱起來,跟著回了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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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們這麼慢慢悠悠地下了山,其他人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一會兒一個電話地催。
也不約好,這邊打完一個,那邊換個人又打。
「早說了等不了你們就先散!一直打電話催催催,煩死了。」
「這不是怕你們倆祖宗天黑了下不來嘛!可別跟上回老楊似的,悶頭直接把脖子都撞斷!」
「他那哪是撞斷了脖子呀,他那壓根就是衝著把山腰撞斷了去的。」
這種糗事真就不管嘲笑了多少遍,再拿出來說也還圖得著新鮮。
等他們笑完,說起換個地方下一攤,於星夜卻隨之想起另外一回事來。
先是想到老楊撞斷脖子的那天晚上,一幫人也是因為續攤,續到了這座山灣。
也因著老楊生日,大家興致都很高,所以那天他們其實彩頭賭得不小,輸贏隨便就是一台車,生面孔也不少。
那天其實於星夜到了山腳就開始有點後悔。
她自己沒打算跑山,跟出來扎堆吹冷風,挺沒意思的,就一直站在起點線後的路邊。
有隻小黑貓從枯枝堆里鑽出來蹭她的靴子。
體型太小,又通體全黑,她一開始沒注意,還差點踩到。
後來很快就出了事,車燈亂作一團。
她自知幫不上什麼忙,甚至都沒想著要湊到跟前,去看一眼熱鬧。
直等到警車也來了,救護車也來了,甚至連消防車都來了,嗚呦嗚呦地把卡在駕駛室里的壽星拉走了,把於星夜腳邊的貓也嚇跑了,她才跟著心有餘悸的人群散了場。
這麼說可能顯得她有點太冷漠,但她那時站在一邊,的確算不得上心。
現下又把那天晚上的場景翻出來回想,竟也只是因為,當時腳邊那隻小黑貓,讓她想起了發動機蓋兒。
想起瑞德走之前說,把發動機蓋託付給了察爾森。
於星夜伸手戳一下徐嘉儀,「哎,我們別跟他們去了,我想去接貓,你跟我一起吧?」
徐嘉儀對於不參與續攤這點沒什麼反對意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