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
是復刻版的油畫,愛德華蒙克的《嫉妒》。
可是他當時那樣激憤的情緒,真的可以被簡單地解讀為,是對瑞德的嫉妒嗎?所以才連他身上剛直坦蕩的正氣也能出口詆毀?
於星夜不知道。
遲疑間,餘光瞥見半敞開的車窗外,那道熟悉的海岸線。
再不問,就要下車了。
在司機踩下剎車,平穩減速前,於星夜手往身下撐,找到著力點坐直起來,轉頭對瑞德說:
「我們今天好像都有話忘記說了。」
再次受力的一側肌肉徹底繃緊,不受控制的悶哼從壓抑著滾動的喉間逸出。
但他只能捏緊拳頭,強撐著繼續配合:
「什麼話。」
聲線已然變得乾澀緊繃,卻不過只是為了掩蓋內里越來越有燎原之勢的灼燒。
車停了,機械制動再怎麼試圖平滑和緩,也免不了質量帶來的慣性移動。
瑞德趕在更深重的力的相互作用之前一把推開車門。
「先進去再說?嗯?」
於星夜喜歡聽他壓著尾音的時候,聲帶的震動,沉悶而又平穩,帶著讓人覺得安心的力量感。
她乖巧地答應,手腳並用從大切后座爬下來。
瑞德就守在門邊等她,等她落地站穩,然後重新撲進他懷裡,揪住還沒顧得上扣起來的西裝外套側邊,再次不鬆手了。
看她這樣子,瑞德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就是跟從會所出來,上車的時候一樣,還要他再抱著進去。
司機也從車裡下來,拉開副駕的門,從座椅上取出一件什麼東西,遞出來等瑞德去接。
他當下只覺得連額角都在抽搐似的跳動,卻又無可奈何。
只能彎下腰去,先單手把人抱起來,再轉身去接司機手裡,那隻笨拙又花哨的盒子。
於星夜撐在瑞德肩頭,手裡還攥著他西裝外套一角,想低頭去看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這次姿勢跟之前不一樣。
剛撐直肘彎,就被他向上輕輕一顛。
這回是真的實實在在的警告了:
「都這樣了,就別亂動了。」
她「噢」一聲,狀似乖順,又軟趴趴地縮回去那半邊寬厚的肩頭。
路過門前那幾級台階的時候,倒是又不顛也不晃了,於星夜撇著嘴想,這個人,就是在故意嚇唬她呢。
直到在那扇厚重的鑄銅大門前停下,瑞德得騰出手來開門。
不需要斟酌地就鬆開另一手的緞帶,將那隻幾乎空晃的盒子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單手開了門,才又彎腰撿起地上的盒子繼續往裡走。
一路把人抱到客廳沙發,穩穩地放好,才抽出手。
轉身想去把盒子也順手擱到茶几上,才發現自己的一片衣角還在小姑娘手裡。
「你——」
「你剛才,開門,怎麼不把我放下來呀?我可以自己走的呀。」
瑞德簡直沒有辦法再回答。
從一開始,發現她亂喝東西,卻沒有及時擺明立場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註定了今晚要憋這一口氣了。
現在再來發火也好,嚴厲也好,講什麼道理都晚了,都不管用了。
然而於星夜才不管他那麼多,她還惦記著他倆今晚各有該說的話都還沒有說呢,她可不會忘記。
就算喝了酒,也不會忘。
她鬆開他的那片面料柔韌的衣角,甚至還好心地用掌心拍一拍,再作勢要幫他撫平。
瑞德眼明手快地攔住她柔若無骨卻頻頻作亂的小手,板著臉居高臨下地問:
「說吧,現在可以說了。什麼話忘記說了,現在趕緊說完,然後去睡覺。」
於星夜才不跟瑞德計較他的冷硬態度,仰起燦若星子的眼眸,一字一頓地笑著跟他說:
「我還沒有跟你說——」
「生日快樂呀。」
瑞德一怔,剛剛才皺起的眉頭此刻對上她的笑眼,顯得那麼的不合時宜,不解風情,甚至,不知好歹。
他連愧疚都來不及,撐開發緊的嗓子眼,艱難地發問:
「那你說我也還忘掉了什麼話?是什麼?」
「哼,你忘掉的話,才真的比較嚴重。」
他看見小姑娘迅速收起笑,臉也扭開不肯對著他了,撅著嘴真的很不滿意的樣子說:
「你今天看見我,都還沒有誇我漂亮。」
「也沒有誇我的裙子漂亮。」
說完還覺得控訴不夠到位似的,又伸手去抓他垂落在大腿一側的手指。
那一側的肌肉條件反射般提前收縮,下意識就要往後退。
瑞德剛才抱著人又拎著東西進來,連燈都還沒來得及開。
此刻屋子裡唯一的光源,大概就只有通往露台的落地玻璃外,稀疏淺淡的路燈,和閃著混合了迷醉酒精的細碎光芒的,那一雙清麗而又迷惘的眼睛。
然而於星夜捉住瑞德的手指,卻是往自己細嫩白皙的肩頭上戳。
力道帶著力道,執拗得甚至有些橫衝直撞,抵在堅硬的、顆粒分明的切割面上:
「這可是鑽石哎!難道不好看嗎?」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5-11 23:48:58~2022-05-12 23:51: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追尾的小夾子.、一臉萌比的果 1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