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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德也說不清楚自己抱著什麼心理,只是打算趁這周末去找她還護照。
如果到時候她提起收到法院傳票的事,他也可以順便表示願意陪同。
如果她需要的話。
然而沒想到,當下於星夜迫不及待地,卻是先問:
「是你們幫我起訴的嗎?」
問這話時,她還順勢坐在沙發與茶几中間的地毯上,手指無意識地揪著一撮毯面上的絨毛抬眼看他,眼睛又是亮晶晶的,讓他突然覺得,滿天星只作為花名似乎有點浪費,明明也該用來形容她的眼睛。
瑞德頓了頓,告訴她:
「......不算,這只是正常流程。」
他以為她又會失望,可他還沒來得及為自己再次讓星光熄滅感到過意不去,就聽見她再次滿懷期待地發問:
「哎呀其實吧,我還從來沒上過法庭耶!居然能有機會擁有這樣的體驗!可以申請陪同嗎?如果我不想一個人去的話。」
她語速飛快,連換口氣都像在趕時間,「我還有點怕面對那個人呢,上次我連那人長什麼樣子都沒有看清楚,就被你們把人拷走了。」
滿滿地興奮期待之餘,語氣竟然還有些遺憾。
瑞德脊背挺得筆直,腰腹也收緊,從俯視的角度定定看她。
她還真是,什麼都會寫在臉上的一個人。
嘴上卻還是回答:「可以的,不用申請,你可以直接請朋友陪你去,人不要太多就行。」
於星夜立馬抬手托腮,眨巴著眼睛問他:
「那我邀請你陪我去,可以嗎?」
接話的順暢程度,基本可以不用懷疑,她大概早已經算好了他的回答,就等在這兒呢。
「......可以。」
第22章 旁聽席
於星夜自覺得逞, 眯起眼睛偷笑的樣子,比一邊徘徊的發動機蓋還像貓。
她端起剛拆出來的那杯冰美式遞給瑞德,又把表格和信封隨手往茶几上一拍:
「為了感謝你, 請你喝咖啡!」
瑞德看了一眼只用了短短几分鐘時間就已經快要被鋪滿的茶几,接過那杯冰美式。
「為了感謝我?那怎麼你自己喝甜的,給我就喝苦的?」
他說這話時,眉間平整,語調起伏卻不溫和。
配上他一貫的挺立身姿,讓人的確不好分辨究竟是隨口調侃,還是真的不樂意。
於星夜下意識鬆開揪著地毯的手指,重新去端手邊給她自己留的那杯星冰樂。
「那這杯甜的給你, 我還沒喝過的, 新的。」
杯底已經在玻璃上印下一圈斷斷續續的水漬, 隨著她抬手的動作,甚至有一顆小水珠跌落進長毛地毯里。
水珠被絨毛瞬間吞咽,只剩下根部肉眼不可見的濡濕。
在更多水珠滴落前, 瑞德伸手接過了那杯冰美式, 並且幾乎是同時, 就從茶几上抽出一張已經被擠到邊緣的紙巾, 托住了杯底。
「就這個吧。」
於星夜總覺得後頭這句聽起來,有些勉強, 替自己解釋找補道:
「大概是刻板印象了, 我以為猛男都不喜歡太甜的東西呢。」
「而且事實上, 這兩杯都可以給你,我今天已經喝過咖啡啦。」
瑞德卻似乎沒有繼續咖啡話題的意思, 他將擦過杯子的紙巾揉成團投進垃圾桶, 轉而問於星夜:
「你今天背這麼多書, 不重嗎?」
話題轉得流暢自然,於星夜還在盯著他發力又鬆懈的手背,絲毫沒有察覺,看似隨意平常的問句里還包藏著陷阱。
她隨口就順著答:
「啊還好,今天剛好都是要帶書的課,所以才......」
瑞德看一眼牆上的掛鍾,「所以你其實還沒有放學吧?」
於星夜被他突然降下來的語調打得措手不及:「嗯嗯???」
「你書包里起碼裝了三本書,現在才不到十一點,就算你最早的課八點鐘開始,你告訴我兩個多小時你怎麼上完三節課的?」
於星夜啞口無言,完全答不上來。
倒不是翹課被抓包的羞愧,她只是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讚嘆這人不同尋常的觀察和推導能力。
「餅乾吃完就回去上課。」
瑞德扔下這麼一句話,就放下杯子,起身離開了客廳。
於星夜沒去看他的背影。
她從地毯上爬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餅乾口袋紮起來,信封塞回書包里,拉鏈拉好,再回身抽幾張紙,貼著桌面的水跡一道道擦乾淨。
捧著一團濕噠噠的紙巾走去垃圾桶面前,正要甩進去,瑞德從房間裡出來了。
於星夜瞥眼去瞧,發現他換了身衣服。
她沒多看,就輕飄飄一眼就明白,這人還是穿點有稜有角的才更說得通。
硬挺的黑襯衣扣子繫到最頂上一顆,再由一條Skinny Tie的平結封口,壓制住時刻蓄勢的沉悶發言,哪個沒長眼的也不會輕敵。
不像剛剛,鬆散隨意的姿態,坐在軟皮沙發上連環反問。
深意都被撫進薄軟的家居服料子裡,怎麼看怎麼滑稽。
偏偏她還真的放鬆警惕,三兩句話就被套出老底來。
難搞得很。
扔掉手裡的紙巾,於星夜又大步回到沙發旁邊,抱起自己的書包,故意繼續不看人,揚著頭就要往門口沖。
被瑞德單手攔住,連發力的動作都不見他有,書包就到了他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