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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星夜本不欲接腔,瑞德卻居然跟亞歷克斯站在統一戰線:

  「是啊,說說,這次又是怎麼回事?」

  他的語速很慢,每一個字的落點卻都極重,一字一頓地在於星夜的腦門上敲出既像警告,又像挑釁的意味。

  於星夜閉了閉眼,自暴自棄地回答:

  「......沒鎖門。」

  出門的時候徐嘉儀在電話里大呼小叫地,上一句說「你還不來我真的快受不了了」,下一句緊跟著就接「秦念之說已經到你樓下啦,快下樓吧寶貝!」

  於星夜手上一邊穿衣服嘴裡一邊應付著,間隙還短暫地分神琢磨原來男嘉賓叫秦念之,好文氣的名字。

  一心三用,忘了點什麼也正常吧。

  「所以,上次也是?」

  「......大概......吧。」

  「你是學不會鎖門?有了一次教訓還不夠你長記性的?」

  好兇。

  他在所有句式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最讓人心虛的反問。

  但並沒有氣急的意思,只有種慢條斯理的尖刻諷刺。

  於星夜不用抬頭,光靠聽都能聽出來,冷淡嚴厲還不耐煩,好像她又給他們添了多大的麻煩一樣。

  她一直知道自己挺麻煩的,但知道不等於能欣然接受。

  反骨上來,誰的面子都不想給。

  「你在審犯人嗎?又不是我喝多了闖進別人家裡!你不去罵他,罵我幹嘛?」

  瑞德臉色變得很難看,嘴角繃出平直的線條,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卻不發一言。

  亞歷克斯跟著一起被吼,不知所措地看看老大,摸摸鼻子,接不上話,又不敢走開。

  好在這話也用不著亞歷克斯來接,於星夜的心虛本就沒有由來,只是順便,塵埃落定後的氣憤才是踏踏實實的。

  她現在是真的生氣了。

  「我不想跟你說話了,你們查完了嗎,人也帶走了,你們也可以走了吧?我還得回去收拾屋子。」

  一口氣說完,於星夜不再給他們眼神和時間,回屋關上了門。

  徒留下瑞德和亞歷克斯在門外大眼瞪小眼。

  「老大,咱是不是......被人嫌棄了?」

  瑞德臉色鐵青,「你被嫌棄,也很正常。」

  亞歷克斯莫名吃了臉色,沒想明白那女孩為什麼突然翻臉,更想不明白老大又是為什麼突然跟著心情不好。

  就因為被回懟了?

  可是他們也不是沒有碰見過更不客氣更有攻擊性的執法對象,老大也不是這麼容易動氣的人啊?

  亞歷克斯的疑惑一直持續到上車,老大把鑰匙拋給他,黑著臉說:「你來開。」

  說完就瀟灑坐進副駕。

  亞歷克斯這會也不敢再提去買辣雞三明治當宵夜的事了。

  可是不說這個,車裡又實在靜得他喘不過氣。

  大活人總不能給低氣壓憋死。

  他只好沒話找話說起剛剛的案子。

  「哎,不過老大,說起來,剛剛那個小女孩也是有夠勇的,剛把人領走就敢回去自己一個人呆著。上次好像也是吧,她都不會怕的嗎?要是我,家裡突然冒出個人躺自己床上呼呼大睡,指不定嚇成啥樣再做幾天噩夢呢。」

  瑞德悶不吭聲,亞歷克斯再接再勵:

  「不過老大你剛是不是都沒進屋去看現場,我去晃了一圈,我的老天,那醉鬼也是真夠缺德的,也不知道是吐的還是尿的,給人家漂漂亮亮的床從枕頭到床墊毀了個徹底,嘖嘖嘖,估計多半是報廢了。」

  「真夠倒霉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也怪她自己不小心,早鎖好門不就沒這事了麼,醉漢也不會憑空開鎖不是。」

  他還要再說,瑞德不耐到了極點,沉聲打斷他:

  「掉頭。」

  「啊???什麼?」

  亞歷克斯以為自己聽錯了,錯愕地機械反問。

  他不敢轉頭,只敢借著中控屏幕的刁鑽角度探尋老大的臉色。

  磨砂面板照不出清晰的五官輪廓,只淺淺印著一副蹙眉忍耐的剪影。

  實際上,在亞歷克斯看不見的角度里,瑞德的掌心已經狠狠壓住了腰間的槍托,仿佛試圖從那麼一小塊金屬片上汲取足夠讓他平復的低溫。

  結果當然只能是徒勞。

  她說得對,明明她是受害者,為什麼他會那麼生氣?

  只是於星夜不可能知道的是,他生氣不只是因為這件事。

  事實上,他從早上就開始憋著火了。

  前幾天出警時受了刀傷,原本局裡排了休,讓他在家多休息幾天,好好養傷的。

  瑞德的作息從來算不上規律,但他自有一套生物鐘,不管幾點睡,都是五六個鐘頭就醒。

  頭天夜裡被那樣不正式地放了鴿子,叫他連起床都堵著一股不順暢。

  春末夏初的早晨,清新歸清新,人卻也精神渙散。

  他乾脆出去晨練,明知帶著傷其實也跑不得幾步遠,還是鬼使神差地踏上了那條街。

  遠遠地看見那個小姑娘下樓,還覺得很巧。

  他原本以為,小姑娘不會是在假期還起那麼早的性子。

  於星夜也的確是不會,事實上她連工作日都不會無緣無故起床,早課絕不會選九點半以前的時域。

  可他的呼吸還沒來得及被清新暢快的空氣過濾,就看到她上了一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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