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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有士兵按捺不住,嘶啞著聲音喚她,「大人……」
但沒人敢求她開城門,因為大家都知道開了城門意味著什麼。
他們這些墾荒士兵遠不及對方人數多,南城門一旦失守,西城門也將危矣。
「清清,」韋無冕伸手替宋真清拭去眼角的淚滴,安慰她,「清清,你做什麼都是對的……」
宋真清點點頭,這些道理她都懂,可她……
聽著城樓下吶喊聲,孩子的哭泣聲,她……也只是個普通的小姑娘啊,她的心還不夠堅韌,她還沒經過千錘百鍊,她見不得無辜之人被殺戮……
在人命面前,再多的安慰都是蒼白的。
韋無冕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將系在宋真清腰間的都督府令牌解了系在自己腰間,在這一刻,韋無冕的神情嚴肅且認真。
他緩緩轉過身面朝著城下,從一旁士兵手中接過弓箭,隨後將箭頭對準了那正洋洋自得的,揮舞著沾滿了血跡的大刀朝城樓上挑釁的尖嘴賊匪。
「咻」,一道破空的箭聲夾雜著北風的呼嘯直中賊人眉心。
尖嘴賊人吭也沒吭噗通摔倒在地,他雙眸大睜,不甘的結束了他罪惡的血腥的一生。
殺人者恆被殺,報應來的便是這般快。
見手下被一箭射死,如焰公主只是冷冷瞥了城樓上一眼,她不發一言,神情莫測難辨。
須臾之間,她輕輕伸展衣袖,揚起大紅披風,朝身後招了招手,「去。」
她身後數十賊匪頓時明白了她的意圖,紛紛棄馬一擁而上,各個挾了百姓在手,並將大刀架在了他們脖間。
城樓下瞬間冷寂下來,那被脅迫的百姓便是連哭都不敢了。
韋無冕眼神幽涼,他將弓箭交還到了身旁士兵手中,一動不動的與如焰公主對視。
他神情堅定且執著,他明白的在告訴如焰公主,縱是你將這些人全殺了,我也不會開城門半寸。
宋真清站在韋無冕身後,蒼白的面頰上還掛著淚珠,她緊緊握住了韋無冕的手,感激韋無冕替她做了她自己不敢做的決定,她怕自己心軟……
可戰爭向來殘酷,容不得一絲一毫的猶豫。
如焰公主似乎也看出了他們守城的決心,死一般的靜默中,只見她略低了頭凝視著城門方向,又朝身後招了招手。
片刻後,就見那挾著百姓的賊人對著城樓方向前進了數步,一步步來到了那千斤炮車之前。
緊接著,又有數名賊人小跑著到炮車後,將炮車架了起來。
這番架勢,顯然便是要借著人質做護盾,將炮車向前移動。
人質在前,炮車在後,一寸寸向城門方向而來……
眼瞧著炮車越來越近,城樓上的士兵卻投鼠忌器,不敢放箭。
然若是再讓炮車前進一丈,後果將不堪設想。
「放箭……」
韋無冕搭弓上弦,對士兵們冷喝道。
士兵們縱是再不忍,但也不敢違抗命令,「咻咻」如沙箭雨直落在炮車之後的賊匪身上。
如焰公主惱了,大聲喝令手下,「人質既是無用,便給我一個個都殺了。」
話音剛落,那些賊匪頓時興奮的摩拳擦掌,手起刀落,頃刻便有數名百姓倒在了血泊中。
城樓之上,士兵們眼含淚水,但手下卻絲毫不敢停。
「無恥宵小,」一聲憤怒咆哮突然在城樓上響起,韓朔一把扔了手中弓箭,縱身一躍,跳上青石城牆,他頭也不回的飛身直下,聲音迴蕩在城牆內外,「威武鏢局之人最見不得這等腌臢匪徒,我要與你們拼了。」
「我也與你們拼了……」
「我也與你們拼了……」
潮起雲涌,接二連三的聲音在城樓上響起,與韓朔同來的鏢師一個個沿著高高的城牆跳了下去。
這三丈高於常人來說卻是高不可攀,但對於他們習武之人來說,從上往下而跳並非難事。
阿大見阿二也在摩拳擦掌,忙伸手制止了他,「你要做什麼?」
阿二皺著眉頭,指著城樓下,「我要去救人。」
阿大怔仲,在漸漸升起的朝陽里,他低頭看著在賊匪群中殺的興起的韓朔,一把將手中弓箭遞到了阿二手上,朝宋真清的方向最後看了一眼,喃喃道:「你還是護在……她……身旁吧。」
話音將落,便見他一個利索轉身,飄黑的衣袂在獵獵風聲里只餘下一個影子。
自韓朔跳下城樓起,宋真清與韋無冕便不敢挪眼的盯著他。
韓朔是威武鏢局大弟子,一手劍法更是出神入化,他一劍一個,不過剎那便撂倒了數名賊人。
因有城樓上箭陣相助,中間又隔著一個碩大炮車,後方的賊人不敢越過炮車向前。
而與此同時,威武鏢局其他鏢師也已趕到,他們劍法雖遜於韓朔,但卻比那些賊人強了許多,待阿大也加入後,不過片刻功夫,便將被賊人挾著的百姓救下來一半。
恃強凌弱,你弱他便強,你強他便弱,是賊匪在這世道生存的法則。
瓦山賊匪向來霸道狠毒,也不過是仗著人多勢眾,如今得不到後方援手,那在前頭挾了人質的賊人又見幾人如此勇猛,難免生了懼心,此時哪裡還顧得上人質,撇了大刀,一股腦的縮到了炮車前頭隱蔽之處,此處正好可躲避城樓上射下來的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