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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真清這時才發現韓朔幾人俱是模樣潦草,甚至有一位鏢師臂上還纏著紗布,紗布隱隱還浸著血跡,顯然是剛剛經歷過一番惡戰。

  她心中有說不出的感動,忙雙手接過信箋,火漆封印的信箋上並蓋著都督府的印章,她打開一瞧,只見紙上字跡潦草,顯見的是匆忙寫就。

  信上道:「賊匪之首明焰,號如焰公主,乃北涼太宗皇帝幼女,前為西涼王妃,北涼亡,遂上山為匪,害平凡大師者亦是她,我已送信與千華寺。余則俊者,乃明焰之孫。另,梅將軍,已被俘,都督府無恙。南城門,再拜託於姑娘,權蘊代鳴沙郡百姓跪叩姑娘。」

  宋真清望著信紙上如鬼劃般的字符,眼前浮現的卻是權蘊硬撐著伏案寫字的身影,她眼眶發濕,低聲問韓朔,「權大哥傷勢如何?」

  韓朔搖頭黯然道:「恐不大好,不過韓某來時,城中大夫已趕了去,方才也在路上遇見了金兄弟……」

  宋真清閉了閉眼,怎麼也沒想到,這還不到一日,怎的就生了這麼多變故呢?

  她又看了一眼手上的信紙,冷笑一聲,好一個如焰公主,怪不得,怪不得,任都督府守衛盤查再嚴,那梅將軍也能從都督府里憑空消失,定是都督府里的確有不為人知的秘密通道啊。

  權蘊顯然也猜到有這種可能,然在他將都督府翻了個遍也未找到秘密通道的情形下,他依然留守都督府,除了都督府離不得人,恐也是為了引魚兒上鉤吧。

  也因此梅將軍才能被抓,可她竟不知權蘊用了什麼法子,能這般迅速便從梅將軍嘴中套出如焰公主的消息。

  宋真清不由對權蘊生出一股敬佩來,縱是從前在京城胡作非為的紈絝公子,經過歲月摧折磨礪後,竟如脫胎換骨般重新活了一回。

  時勢造英雄,誠不欺我也。

  宋真清默默斂了紙條,又抬頭瞧了瞧天色。

  暮色四合里,高大的城門巍然而立。

  因鳴沙郡少雨乾旱,風沙遍地,在中原常見的守城護城河,在西北卻毫無用武之地。

  城牆上長滿了斑駁的綠苔,光滑的沒有下腳的地方。

  城牆下,黑棗木所做的城門,厚重且不易燃,縱歷百年之久,依舊堅固如昔。

  城門背後堆滿了千斤砂石,又阻斷了從外頭撞擊城門進城的可能。

  事實上城內若是沒有內奸打開城門恭迎,那些賊匪想攻城進入鳴沙郡是極為艱難的一件事。

  火攻,木撞,或是爬牆,不但耗時費力,且損傷也大。

  所以,如焰公主才會在失去內奸配合的情形下,頭一個便選用了火彈來攻擊的法子。

  宋真清想,如焰公主一定是瘋了,她若是當真將城牆轟倒,這鳴沙郡便成了一座敞開的孤島,到時候,她便是攻進了城,得到了鳴沙郡又拿什麼去防守別人的圍攻?

  除非……除非,她根本就不想要鳴沙郡……不想要鳴沙郡那些背叛北涼的百姓活著……

  一座滿是死人的城,誰又稀罕要呢?

  凜冽寒風裡,從城門的縫隙中,可遠遠瞧見外頭燃起的篝火越來越多,宋真清暗暗深吸了一口氣,帶著韓朔幾人上了城樓。

  這一夜沒人敢入睡,也沒人睡得著。

  城外幾里處,星星點點的火堆一路蔓延,笑叫聲,猜酒行拳聲不時傳來。

  城樓上一個時辰便會輪換一次崗哨,宋真清絲毫不敢放鬆對城下賊匪的警惕。

  這夜出奇的漫長,她一刻也不敢閉眼。

  她不知道都督府如今是什麼情形,也不知西城大營又如何了,她唯一知曉的是,她必須守住南城門,無論如何不可讓賊人進城門一步。

  有人一夜笙歌,有人在冷風裡站了一夜。

  直到天邊出現魚肚白,城外死寂一片裡,那一身紅衣的婦人獨自一人騎在馬上慢慢朝城樓而來。

  她仰首望著聳立幾丈高的城牆,面上閃過一絲悵惶,似懷念似茫然,披風的帽檐遮擋了她半張臉,在一早的晨光里,只露出她尖銳的下巴。

  她屈指唇畔,一首清亮的牧馬曲立時響徹在城牆內外。

  時而悠揚時而豪邁,仿若萬千駿馬奔騰在遼闊的草原上,瞬間便勾起了無數人的回憶。

  鳴沙郡西北,與沙漠相隔處,有一片草原,常年綠草如茵,因著這片草原,鳴沙郡才得以不被沙漠侵襲。

  春來草原牧馬,秋來鳴沙郡守歲,這便是許許多多西北百姓的生活。

  宋真清眼瞧著城樓上的士兵也沉浸在了這悠揚漫長的勾著人心思的曲子裡,她再也忍不了了。

  她攏起雙手朝城樓下的紅衣婦人陣陣喊道:「你心裡若還顧惜百姓,便不該率這些山賊前來攻伐他們,你既來攻了城,更不該如此假惺惺的吹什麼曲子,你敢說十年前率人屠了南城一條街的百姓的人不是你?」

  紅衣婦人微頓闔眸,片息之間猝然抬頭,她眼射寒芒,「無禮丫頭,竟敢擾本公主吹曲。」

  縱是隔了數丈遠,一個城下一個樓上,但宋真清仍能覺出從婦人眼中射來的濃濃殺意。

  但她毫不在意,無視如焰公主的冷冽瞪視,撇了撇唇角,露出一抹譏諷,暗哼一聲,「想擾民心,我偏不讓你得逞。」

  如焰公主坐在馬上靜靜立在原地,她身前是重逾千斤的長/槍炮,身後是數百騎馬策奔搖旗吶喊的彪莽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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