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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便是前輩了?」原肅的話裡帶了些許打趣。

  「呃,」宋真清訕訕的,眼角還掛著淚滴,嘴硬道:「此一時彼一時嘛。」

  原肅搖了搖頭,面上悵惶,「真難以想像你竟是她教養出的孩子。」

  宋真清神情一僵,自然明白原肅的意思,她心中躊躇,此刻不知該不該坦誠以待,但該怎麼說?

  清清小道姑明明就是清雲師傅教養大的呀,想到此,她遂閉上了口,只待原肅施以援手。

  「不過,」原肅卻忽然又道:「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事要做。」

  「什麼?」宋真清猛然抬頭,目光急切,「你去做什麼,他等不及了。」

  原肅不答,雙掌一合,「阿彌陀佛」道:「德慈師傅,望你能護小公子一口氣,我稍後便來……」

  原肅這話尚未完畢,便雙手大開,一身灰色的僧袍隨風嗚嗚鼓動,他慢慢騰身,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落於枝頭,那樹枝只有拇指粗細,他單腳踏於上面,月光瀉下,眾人仰望中,如謫仙降臨。

  「師弟,來吧,」他居高臨下道。

  「你……當真涼薄,」德仁搖頭,眼露譏色,道,「他最多還有半個時辰可活,你便這般確信能在半個時辰內贏得了我?」

  宋真清驚慌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原肅,「半個時辰?」

  「莫急,我總能救他的,」原肅伸出手虛點了下,他的話似有安撫之力,宋真清聞言果真稍稍放下了些心。

  「哼,他說的話你也敢信?」德仁又譏誚說道。

  「總好過信你,」宋真清冷哼回諷,如今對原肅,她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韋無冕的命全懸在原肅一念之間,她這點還是拎得清的。

  原肅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的目光從宋真清處望向德仁,淡淡說道:「能否贏得了你,總要試一試才知,便是我現在救得了他,他也未必能活著離開此處。」

  宋真清悚然,一時沒弄明白原肅這話中的意思,但有一點她敢肯定,德仁奸詐,指不定還有後招。

  果然,只聽德仁忽然縱情放聲大笑,「哈哈哈,還是師兄了解我。」

  他一抬腳也上了另一枝頭,站在高高的枝頭他低頭審視著樹下眾人,似頗為遺憾般嘖嘖嘆道:「斬草不除根,遺患後無窮,當年你若是將崔雲岫一劍結果了,怎會讓自己陷入如今兩難之地。哼,崔雲岫就是你的劫數,我,從不犯此劣等錯誤。哈哈……」

  囂張狂肆的笑在枝頭迴蕩,那笑震人耳膜,宋真清惱恨的啐了一口,緊捂著韋無冕雙耳,眼角又留神戒備著從不遠處走來的德慈大師。

  「德慈師傅,」宋真清眨了下眼睛,淚水潺潺,目露祈求。

  德慈亦是聰明人,哪裡不明白原肅的意思?

  再說,以德仁的功夫,自己尚且不敵,若讓天龍寺眾僧圍攻德仁,不止討不到好處,還會死傷慘重,不到萬不得已,他是斷然不會行此事的。

  今夜前來,雖說眾僧皆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但能減少些傷亡,他又怎會拒絕?

  且看原肅與德仁並不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兩人看著嫌隙頗深。

  德慈一番內心交戰,如今只得收起心中敵意,暫時與原肅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

  至於住持所中之毒,他瞥了眼宋真清,心中亦有了某種打算。

  人一旦心有掛念,便有了軟肋。

  原肅的軟肋便是眼前的小丫頭。

  德慈一轉眼便將眼前利弊瞧了個清楚明白。

  「阿彌陀佛,」他朝宋真清點了點頭,未發一言,盤腿坐於韋無冕身後,使出雙掌緊貼在了韋無冕後背,緩緩將一身純陽內力送到了韋無冕體內。

  宋真清暫時放下一點點心,但是,她搭眼瞧著高高的樹頭,心思又揪了起來,到底誰能戰勝誰?

  萬一原肅敗了呢?

  宋真清又望向緊閉著雙眼的韋無冕,一顆心無論如何不能安定下來。

  樹下寂靜如斯,但高大的枝頭上一場惡戰卻是一觸即發。

  原肅與德仁師出同門,武功路數本就同源。

  德仁武功陰邪,路數凌厲,處處殺招,與之相反,原肅佛法精厚,講究包容兼讓。

  若說二十年前原肅的功夫不如德仁,但所謂知己知彼,便是原肅般,他這二十年,日日看著德仁,德仁的一舉一動皆在他的掌控中,他每日都在研究可壓制德仁的功法,所以,今日這戰,對於德仁來說,是一次生死之戰。

  但對原肅來說,他必然會勝。

  自父親戰敗被殺,他便日夜籌謀,凡事只做最好,從不打無準備之仗。

  呼嘯勁風起,獸蟲鳥雀驚,山崩地裂時。

  當世兩大高手戰於天靈山顛,便是二十年後,亦令此時在場的眾數僧人膽寒。

  兩人一來一回,大戰數百回合,風鳴嗚咽里,天龍寺的僧人便是雙掌合十亦難免緊蹙眉頭,抵不住胸口翻湧的血氣。

  更枉論不會武功的人。

  即便頭暈腦脹,根本遭受不住大地劇烈的顫動以及尖銳的嘯鳴聲,宋真清依舊不曾放開捂著韋無冕雙耳的手,就在她呼吸□□之時,忽然有一雙大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她詫異回眸,原是阿二,阿二傻傻笑著,面孔微微扭曲,他「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大叫,「妹妹,妹妹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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