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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去秋來,眼看著鳳陽的冬天又要來了。
被秋日的冷風一吹,鳳陽仙主忽然想起她初到鳳陽的那日,也是這般的深秋,落葉成泥的鳳凰山中,如花的年紀里,一腳踩進了他設下的陷阱,這一轉眼間,便是十多年。
哎,徒留一聲嘆息。
夜深露重里,有人輕巧奔行。
她毫無所覺的背後,也有個人正神出鬼沒的緊緊跟隨著她。
***
初到鳳陽的人若是問,鳳陽最有錢的是哪家?
十人中必有十人會告訴你,孫家居其首也。
孫家世居鳳陽,祖上曾有人做過官,甚至有人官居一州知府。
除去官家,孫家是鳳陽城中擁有良田最多的家族。
在鳳陽,有田便有錢。
孫家如今的當家人喚做孫道,乃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人雖至中年,許是養尊處優的緣故,只看相貌,不啻於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他身姿修長,面容俊逸,眼尾唇角絲毫不見皺紋,當他身著青玉長袍時,越發顯得人清雋非常。
這是鳳陽仙主眼中的孫道,亦是住在她心尖上的人。
「仙兒,你來了……」
男人面上欣喜萬分,話中盛著熱切,甫一見便握了鳳陽仙主的雙手,可他的手卻是如此冰涼,那笑也不曾到達眼角眉梢。
望著握著她手的俊美男人,鳳陽仙主心中五味雜陳,與眼前的男人相比,她的容貌顯見的蒼老了些。
「我有事尋你。」
鳳陽仙主不著痕跡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相識多年,她早已忘記了初見他時自己的模樣,每每攬鏡自照時,她只能看見日漸下垂的眼角以及越來越僵硬的笑容。
她如行屍走肉,只聽他一人的擺布。
這樣的日子,她過了十幾年,從前甘之如飴,如今卻是進退兩難。
情意在日夜不斷的消磨下,她早已沒了當初的溫柔小意,僅剩的便是得過且過的苟且。
「何事還值當你這麼晚跑一趟?」
眼前的男人卻一如當初的柔情蜜意,只在鳳陽仙主眼裡,又是那般的虛偽。
她勾唇嘴邊閃過一抹譏笑,抬起眼皮單刀直入道:「你在打秋兒的主意?」
孫道乍聞此言,眼中驚愕轉瞬即逝,「仙兒,這話又從何說起?秋兒是你身邊長大的,我疼惜她還來不及,怎會打她主意呢?」
鳳陽仙主雙目如矩,死死盯住孫道,將話說的更為直接,「不要避重就輕,你明白我的意思。你準備將她送人對不對?」
任誰熱臉總貼冷屁股也覺難堪,更何況是孫道這般在鳳陽呼風喚雨的人物。
自鳳陽仙主進門,孫道便有意與她溫存,只是鳳陽仙主一直冷著臉,好似他欠了她許多似的。
他也承認,這些年她為他做了許多事,但她是自願的,他從未逼迫過她。
想到這,孫道一撩衣擺兀自坐下,聲音也冷了幾分,「你這般晚來我這,就為了興師問罪?」
「不然呢?」
鳳陽仙主譏笑,「這兩年多,我不來你這,也不見得你親自來尋過我,你是逍遙自在的很,可你借我的手做了這般多喪盡天良之事,難道還不興我來說道說道麼?再說了,我若是還不來與你說個分明,恐怕下一個倒霉的便是我自己了。」
「白仙兒,你莫要得寸進尺,」孫道冷喝,本來清俊的臉龐也猙獰了幾分。
「我得寸進尺?呵,」鳳陽仙主冷笑,「你敢說你不曾生過將秋兒送人的主意?我並不想知道你欲將秋兒送給誰,但我此來只為告訴你,秋兒是我的人,你不能動,也動不了。」
夜色漫長,孫家大宅燈火通明,屋中的人各自坐在兩端各不相讓,誰也不想妥協……
「喵嗚」一聲,一隻黝黑的大貓順著樹枝攀上牆頭,身影一閃,頓時與黑夜融為了一體。
在它身後,另有一個黑影也倏忽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第84章
一行六人,宋真清本人性子急人機靈,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撒謊嘮嗑那都是信手拈來。
韋無冕腦子笨沒啥本事又有些愛管閒事,但抵不住人家身份高貴還有錢傍身,前途一片光明。
金不換此人,雖嘴巴碎性子又隨性,可他醫術不錯兼之多年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只是醫德不咋地。
而姜木子,身為姜家唯一的傳人,誰都以為她的醫術與金不換相比,應不分上下才對,可事實上,姜島主從未教過她醫術,她只對藥草有研究,但難得的是,她性子通透又聰慧。
阿二是個愛吃愛喝的,力氣大又聽話,心地最為善良,卻也是最不懂人心的。
惟有阿大,只除了偶爾性子比較陰,嘴巴比較毒,手段比較狠之外,卻是個做實事的。
但凡需要他出馬的,事事皆能辦的妥帖,且從不廢話,不叫苦喊累。
就比如這回夜探仙主居一事。
天還未明,幾人便聚在了宋真清屋中,聽阿大打探來的消息。
「……白秋先與鳳陽仙主說起弄丟庚帖之事,後來不知怎的,又跪地哀求鳳陽仙主不要將她送人,鳳陽仙主當時並未應她,只在白秋走後,鳳陽仙主趁夜去了城西一處宅子,我回來時特意繞到前門看過,那宅子是孫家的,鳳陽仙主與孫家家主似乎是舊識,且關係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