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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真清問道,她並不可憐這個殺人兇手,只是擔心人在未上公堂之前就死了。
她不敢要求張大人去救人。
因為韋無冕曾經說過,進了大牢的人要麼橫著被抬出來要麼自己走出來,在太秦朝,是絕不允許大夫進牢房的。
不知這規矩是哪個毫無人性的傢伙定的?
就連韋無冕說起此事時,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因而宋真清知道,張大人是絕對會按照規矩嚴格執行的,反正奶娘是死是活,對張大人來說也無關緊要,何必為了一個必死之人壞了上頭定的規矩呢?
「死不了,」回答她的是奶娘陰狠的聲音。
宋真清抿唇笑了笑,「那就好。」
她方才琢磨了下奶娘話里的意思,忽然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原來不是炎丹無意之中將雲鳳靈被辱一事透露給了湘姐兒,而是湘姐兒本就與雲鳳靈被辱脫不了關係。
同為女人,湘姐兒又為何會如此對雲鳳靈?
難道僅是因為想入主雲家,光明正大的成為炎丹的女人?
「湘姐兒跟著炎丹,是自願還是被逼迫的?」
此事一直不清不楚,但想來麻疾需要這個答案。
「哼,看她那妖里妖嬈狐媚的樣子,哪裡又是被強迫的?只有麻疾那個蠢蛋,才以為她是個貞潔烈婦。」
「那你又是何時對炎丹動了殺心的?」
炎丹是雲鳳靈的夫婿,柔柔的親生父親,況且那事已過了一年,按理說奶娘應該不會再因此殺了炎丹的。
奶娘忽然沉默下來。
過了許久她才重重的嘆了口氣,道:「也罷,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麼好瞞的了,我既已殺了炎丹,也不怕柔柔將來恨我,我只唯恐柔柔長大了被炎丹利用。」
宋真清從未料到人心竟然能涼薄到如此程度。
奶娘說,自她殺了湘姐兒後,炎丹有所察覺,並以此作為把柄要挾她為他做事。
奶娘也怕雲鳳靈與柔柔得知她是殺人兇手後,心生懼意與她離心,才不得不答應了炎丹的要求。
「初時他只是讓我替他去清雲觀跑跑腿,看看你在山上做些什麼,後來他竟讓我去偷你的髮釵,還讓我想法支開清雲師傅,你可還記得,有一日,你正在清理荷塘,有個男人突然出現在觀中,還將你嚇了一跳。若不是清雲師傅回來的及時,他並未來得及對你做些什麼,說不得,你……」
奶娘將宋真清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嘶嘶冷笑道:「早就被我弄死了……」
似被陰毒蛇信附骨,宋真清只覺渾身寒冷。
奶娘不提還好,一旦提起,搜腸刮肚下,她終於記起刻意被清清遺忘了的那日情形。
然而,她也只記得起炎丹的名字與那雙男人的眼睛,發散著極濃的占有意味,與勢在必得的決心。
宋真清搖搖頭,想趕跑這種令人不舒服的感覺。
她很不明白,清清小道姑極少下山,怎會招惹上炎丹呢?
「除了那日,我並不記得曾經見過他,他又怎會瞧上我呢?」
宋真清蹙著眉頭問道,她不清楚,或許奶娘知道。
「他說在山上遠遠見過你一面。」
「見過我一面?」
一面?且還是遠遠的,就給清清惹來了殺身之禍?
宋真清心中一萬匹馬在奔騰,……的炎丹,死有餘辜……
「就這樣?也不一定要殺了炎丹啊?畢竟以炎丹的為人,最後倒霉的該是我才對。」
麻疾也說,清雲師傅死了,清清沒了庇佑,炎丹是不會放過清清的。
「我之所以痛下決心殺了炎丹,是因為他得意忘形之下說了一句話。」
奶娘恨意畢現,「有一回,柔柔想爹爹,我帶著柔柔去見他,沒想到,他竟撫著柔柔的臉頰說,柔柔長大了定會是個美人坯子,百里家的小公子年僅十歲,等柔柔再大些,嫁到王府正合適。放他娘的狗屁,柔柔如今才四歲,且不說等柔柔及笄,百里家的小公子都二十多了,哪裡還會不娶妻?若不論年齡,僅看家世,劍南王府的世子妃也斷不可能是雲家之女能做的。他是打量著讓柔柔去做妾不成?柔柔可是他的親生女兒,他送妹妹去給人做妾,我管不著,但讓柔柔給人做妾,我是萬萬不可能答應的,與其等以後讓柔柔過的不好,還不如讓炎丹早早死了的好。」
這才是炎丹真正的死因。
奶娘殺炎丹不是因為他與湘姐兒勾搭陷害雲鳳靈,也不是炎丹花心難改,而是因為柔柔。
柔柔是奶娘的心肝寶貝,她不許任何人傷害柔柔,包括炎丹。
再瞧瞧,炎丹說的那話,是人說的麼?
為了權勢為了利益,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出賣,雲鳳靈一定不會想到吧。
若是雲鳳靈得知炎丹的打算,恐怕炎丹連那副不太像樣的棺材也撈不著,直接扔河裡與湘姐兒作伴得了。
事已至此,案子也算水落石出了,但有些細節還不是太清楚。
比如,殺人的兇器到底是不是燭台?
她曾問過雲鳳靈,雲鳳靈說雲家所用的燭台尖端不過一寸長短,這長度也不足以造成炎丹身上的傷口呀。
所以,他們一直不曾找到殺人兇器。
莫不是韋無冕推測錯誤?
「你殺人的兇器藏在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