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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很多事,本就是禍福相依的。

  在她恍惚時, 看台上有人談論道:「程芙十天前輸給了裴雁晚……兩屆魁首, 輸給上屆六甲,真是有意思。」

  程芙不願在擂台上多待,更不願理會閒言。她朝對手微微點頭, 飛身躍過人群, 翩然離去了。人們都曉得澄意山莊的程芙性情冷漠, 不愛熱鬧,便未有指責她此行此舉, 而是向他的師父白霓裳道喜。

  雁晚斜睨了說閒話之人一眼, 上台講了幾句場面話,宣布論劍的落幕。

  於根基深厚的澄意山莊而言, 能夠承辦論劍, 無異於使它的軀幹更加龐大茂盛。

  而當初主動攬下此事的莊主, 該記一功。她這株險些夭折在奸人手中的木蘭,竟逆風生長,枝幹強韌,無人敢小瞧她。

  雁晚在山莊大門口相送賓客,前來找她攀談的人太多,嚷得她頭疼欲裂。她朝迎面走來的長孫箏略一點頭,道:「長孫閣主,歸路平安。」

  長孫箏白衣若雪,低眉淺笑:「我近日聽聞京城出了位百曉生,攤子開張沒幾日,便捲鋪蓋走人了。他口無遮攔,是否為裴莊主帶來了麻煩?」

  她的話里說的「百曉生」,是因替陳尋秋守墓時玩忽職守,而被她休掉且踢出知夏閣的呂一嘯。雁晚知曉她是擔心兩派關係,便搖了搖頭,道:「小麻煩而已,長孫閣主不必放在心上。」

  長孫箏聞言,終於放下一顆懸著的心,領著數名知夏閣弟子離開了。

  人們陸陸續續地離開山莊大門,傅纖纖伺機而動,抱著一摞厚厚的帳本衝到雁晚跟前,圓溜溜的眼珠靈動而轉:「晚晚,我們來對對帳目。修繕擂台,款待賓客……七七八八的各項流水加下來,花了小一千銀子,倒不算太多。」

  「傅大小姐,」雁晚雙手叉腰,俯首看著眼前的小富豪,「在您眼裡,再多的錢都不算錢。」

  「那哪兒能啊!」傅纖纖抱著雁晚的手臂晃了幾下,笑道:「青州今年的兵器訂單下得特別晚,雖說只訂了五百把劍,可他們一旦補上尾款,咱們辦論劍花出去的銀子便翻番地賺回來了。」

  「你瞧,」她從袖中抽出一張蓋有官印的紙,塞進雁晚手裡,「剛剛送到的訂單。」

  青州軍營與澄意山莊的生意做了十幾年,訂單來得或早或晚。有些年份,甚至春天便送上訂金了。

  當雁晚拿著訂單找到程芙時,程芙正與她的外婆說笑。程芙費了不少口舌,軟磨硬泡,才說服老人家離開遙遠貧瘠的海雲關,跟她到雲州來「享清福」。祖孫二人空缺了一二十年的親情,彌補起來,居然如此之快。

  老婆婆不敢看刀光劍影,便沒有去看程芙的魁首之戰。當她聽到好消息時,樂得合不攏嘴,抱著程芙大笑一通,贊口不絕道:「阿芙太厲害了,太給外婆長臉了……」

  「咳咳。」雁晚敲敲門,不合時宜地打斷了祖孫倆的親近。

  程芙著拍拍老人家的手心,看向突然造訪的雁晚:「何事?」

  「劍廬主管有的忙了。」雁晚把訂單轉交給她,「我有件寶貝落在青州,護送兵器北上的隊伍,由我來帶。」

  *

  雲州的楓葉紅似烈火,與之一樣艷麗的,還有李胭鸞的嫁衣。十月初十,黃道吉日,西魏公主與青陽王世子的婚事定在這一天。

  江允閒來無事,站在茶樓的雅間中望著青陽王府的大門。終於,新娘子走下喜轎,青陽王世子上前攙扶。

  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他弓腰坐在靠椅上,左手托腮,右手嫻熟地盤著核桃。直到司影出現在他身後,他才從嫉妒與渴盼里回神,沉聲問:「何事?」

  「萍州的蝗災穩定了,長公主約莫快要回京。」司影永遠是一幅冷若冰霜的模樣,雙眼深如懸崖,即使是江允,也難以猜透他的想法。

  他隸屬暗衛,只忠於皇權。若明日大殷就要易主,他甚至能毫不猶豫地為了新主而殺掉舊主。

  暗衛,就是這樣冷漠無情的機械。

  江允回頭瞥了一眼,漠然嘆道:「如此之快?」

  司影點頭:「萍州本就是蝗災多發的地方,賑濟蝗災的辦法多。長公主此行,多是在派遣調度百姓和當地官員……」

  「那便讓她儘快回來,」江允站直身子,把外袍攏得極緊,「朕近日身體不好,讓她回來幫襯一把。」

  秋季天寒,他又勤政,接連發了數日低燒,唯望把權柄慢慢移交到江卓手中,好為自己掙一掙清閒。

  話音剛落,茶樓中的說書人便拍響了驚堂木,聲音傳進江允所在的雅間:「數月前,大殷邊陲海雲關,曾有兩名劍客激烈死斗。一人來自大殷,另一人來自西魏。」

  他的嗓音尖利,落在本就心煩意亂的江允耳中,更顯聒噪。但他所說的故事,卻令江允聚精會神地聽了起來。

  今日是西魏公主大婚的日子,青陽王府與茶樓同處一條街,樓中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他們一聽故事的主角之一是西魏人,紛紛洗耳恭聽。

  說書人見自己已吸引了足夠多的茶客,便清清嗓子,高聲道:「死斗那天,烏雲蔽日,黃沙漫捲,群鳥哀鳴。兩位劍客方一出劍,烈日竟立時迸發出炫目的金光,數招過後,天上居然落下無數隻羽毛殘缺的死鳥……」

  江允聽至此處,不禁莞爾一笑。雁晚與他說起過發生在第五客棧的事,哪有說書人講的這般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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