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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守衛摸不著頭腦,唯有按旨照做。

  江允獨居在一處僻靜的院落,院內冬柏挺立, 鬱鬱蔥蔥。他把雁晚抱到榻上,輕柔為她解開發帶,褪去鞋襪,又因擔憂冬季寒冷,甚至親自把碳籠中的火升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後, 門吱呀一聲而開。江允本以為進來的會是將軍府的大夫楚榆, 但來人偏偏是方才受了他冷聲訓斥的佟隕。於是,他的嘴角霎時垮了下去,眼底泛起寒意:「你真有本事。朕讓你去雲州幫襯她, 你幫襯到她在光天化日之下餵你吃糖葫蘆?」

  佟隕聞言, 背後冷汗直冒, 他單膝跪在地上,顫聲道:「屬下不知為何她會……」

  「朕不願聽你的解釋。」江允先前隱在鬧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把雁晚是如何笑靨如花地與佟隕親昵看得一清二楚。他隱約猜出了其中的原因, 但仍嫉妒得發瘋——雁晚知道他在,故意氣他。

  他瞪了一眼俯首垂跪的佟隕, 怒聲道:「從今往後, 別讓她再看見你。」

  佟隕得了令, 立刻落荒而逃,一刻都不願多呆。楚榆與佟隕擦肩,在下一瞬進了屋門,她與江允對視一眼,便去查看自己的病人。

  這樣一來,雁晚頸間和右手手腕的傷疤便要由江允再看一遍。那些傷疤已經淡了許多,遠不如三年前那樣猙獰可怖。但在江允看來,這些傷痕則意味著雁晚或許險些死去。

  她該受多少苦,受什麼樣的委屈,才會留下這樣的疤痕,瘦成這副輕飄飄的模樣!

  江允思慮著,雙手輕顫,心中止不住地酸澀。楚榆喚了他好幾次,他才回過神,茫然道:「啊?」

  女醫輕抿雙唇,眉目愁苦,道:「這姑娘約莫是因奔波勞累,又餓著肚子,才會昏迷不醒。待她好好睡一覺,便無大礙……至於她身上的疤痕。」

  楚榆舉起雁晚的右手,把數道疤痕展示給江允看:「陛下,您瞧。這些疤痕為利器所傷,且都傷在筋脈處,興許是被挑斷過筋脈?」

  右手的筋脈被挑斷,她該如何拿劍?

  她又微微翻開雁晚鎖骨處的衣物,繼續解釋道:「如此長的傷口……她居然還能活著,真是福大命大。」

  楚榆醫治病人,向來嚴謹,恨不能把病人身上所有的陳年舊疾都一一看過。待她說完這一切,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多嘴了,便滿懷歉意道:「臣多言了。」

  「無妨,你去忙罷。」江允擺擺手,示意楚榆離開,自己則在床沿坐下,替雁晚掖好了被角。

  他的指尖順著雁晚頸間的疤痕而下,從下顎骨一路撫到鎖骨。這裡他曾吻過許多次,如今仍記憶猶新。

  所以,江允清楚地記得,雁晚的鎖骨在過去並非如此突出。雁晚身上原有多少傷痕,抱起來該有多少重量,他心裡都有數。

  他緩緩俯下身子,雙唇最終停在離雁晚的嘴角僅有一寸的位置。他雖想吻下去,但又不願「趁人之危」,便只有艱忍。

  *

  到了傍晚時,雁晚才緩緩睜開眼睛,她這一睜眼,便少不了與江允對視。

  原本就靜默的氣氛又延續了幾瞬,最終由江允打破了沉默:「你醒了,餓不餓?」

  雁晚攥起被角,遮住了自己下半張臉,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她的心緒百折千回,既驚艷於江允更勝從前的容顏,又為此刻不明的氣氛而拘束。

  雪天時,屋內遠比平日要亮堂,雁晚便借這光看清了江允面容的變化。他依舊青春年少,卻褪去了稚氣,眉眼從被四月春泉浸過般的柔和,長成了初春時才有的清冽。

  雁晚最初戀慕上江允,就是為了這張臉,而後才是為了火熱躍動的真心。她已經不喜歡江允此人了,卻還在為江允的臉心動。

  就在她快溺死於眼前的容色時,江允淺笑著道:「你若是餓了,我便讓人做些吃的來。剛好快到用晚飯的時間了,你想吃什麼?」

  雁晚搖搖頭,依舊用被角遮住自己的臉,問道:「我師弟呢?」

  江允輕笑一聲,明知故問:「哪個師弟?」

  「你安插在我派,做你眼線的那個。」

  「他不是我的眼線,」江允略顯急色,他生怕雁晚誤會自己,把他當成暗中監視她的小人,「我擔心你遇到難處,想讓他幫幫你。」

  雁晚喉頭輕動,從榻上坐了起來,把厚實的被褥緊緊裹在自己身上,如實道:「我閉關三年,困難重重,他沒有一處幫上了我。你白費心了。」

  她說得字字屬實,在過去三年裡,幫襯她的是周照和許成玉,甚至是孫妙心與程芙。而自她閉關,便再未見過佟隕,何來的「幫幫她」這一說?

  江允為她的話一愣,垂下了眉目,臉色漸沉:「這三年,他只寄回寥寥幾封信。我便猜到你一切安好。」

  雁晚冷笑一聲,又道:「既然我一切安好,那我便先回去尋我同門。不然,他們該擔心了。」

  「他們擔心何事?」江允忽地站起身,掐住雁晚的手腕,把她禁錮在了榻上。而他自己則微傾身子,與雁晚貼得極近,神情陰鬱道:「你是我一路抱回來的,整個青州城誰沒看見?誰又敢多說一句話?」

  下一瞬,江允便穩穩接住了雁晚輪過來的拳頭,他從這軟綿綿的一記拳頭裡更深地了解了雁晚的身體情況。當下情境,江允心知肚明,自己不該逼問雁晚任何事,而是該安撫她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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