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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晚的心撲通狂跳,她看向江允,而少年也望著她。她按著桌沿,指節用力到泛白,低聲試探道:「我的同門兄弟姊妹……不在人世了?」

  江允不忍告訴她答案,他與張玄有一絲微小的交情,想來與另外十五個山莊弟子也應曾有數面之緣。

  「江允,你回答我。」雁晚難以置信地追問,那樣活生生的十六個人,怎會變成冰涼的屍體!她不敢相信!

  「雁晚,我今日見了程芙。她說你的同門們,已經被帶回雲州安葬……你不要太難過。」被雁晚第一次喚起大名的少年捏緊拳頭,慢慢道出殘忍的真相。

  江卓此刻與雁晚感同身受,她也有過死在戰場上的同袍,切身明白生者的摧心剖肝之痛。她清晰地看見雁晚眼底的水光,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雁晚手背上輕輕掠過,作一些微不足道的安撫:「我向你許諾,定不讓他們枉死。何況此事關乎邊境安危,我定義不容辭。」

  「我認識張玄,而那日易容成『張玄』的人技術太過拙劣,因此我當時便有所懷疑。我向父皇呈遞的書信里明確提到,因疑團重重,故而只需先押送一個人回京即可,沒想到……押回來的居然是小允的故人。」

  這話說完,江卓抬頭看了一眼江允,只看到弟弟凝望著對面快要流淚的女子,滿臉情淒意切。她恨鐵不成鋼,於是便怒道:「小允,你先出去,我有話和裴莊主說。」

  江允卻堅定地反駁,沉聲道:「我不走,我就在這裡。」

  雁晚於悲痛中生出許多惱怒,她劇烈地咳嗽幾聲,居然厲聲道:「滾出去!」

  「……」江氏姐弟不約而同地陷入沉默,做姐姐的因初次見到雁晚的脾氣和膽量而吃驚,做弟弟的則是沒想到雁晚會突然惱火。

  江允惘然若失,匆匆道:「那我在外面等你。」

  這話不是說給江卓聽的,而是說給雁晚聽的,兩名女子都心知肚明。

  見弟弟把審訊室的門關上,江卓終於開了口,道:「我聽聞刑部尚書早晨來過,他鐵面無私,可有對你用刑?」

  雁晚扶著額頭,顯然還沉浸在悲痛中,便低聲答道:「我的師母曾救過他的性命,為此還身陷囹圄。尚書大人是知恩圖報之人,不曾對我用刑。」

  「我父皇只有三個兒子,如今死了一個。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皇位不會傳給老大,那麼就只剩下小允。」江卓見雁晚抬起了臉,又接著說道:「我朝歷來不限制江湖門派的發展,你可願動用你的力量,助小允登基?」

  天窗里驟然吹進一陣風,幾乎要把燭火吹滅。雁晚的髮絲隨風而動,遮住她的半張臉,她乾笑幾聲,似有什麼話想說。

  江卓站起身,踱到雁晚背後,道:「不用擔心,你有什麼話,直說便是。我以自己的血脈起誓,不因你的話而遷怒你,包括你的門派。」

  雁晚也站了起來,禁錮在她身上的鎖鏈隨之叮咚作響。她比江卓高上一些,需要略低眼眸,才能與江卓對視。她扯出一個笑容,把千頭萬緒都融進自己深邃的眸子,低聲道:「將軍,我欽佩你的志向和勇氣,並以你為榜樣。恕我大不敬之語,將軍,我若真有本事助江允登基,何不自己來做這個皇帝?」

  江卓不動聲色,力圖把所有心緒都掩藏起來。但又一陣風吹進來時,她看見了雁晚黑色眼珠里映照出的那個自己。

  她身負皇族姓氏,流著皇族血脈,手掌兵權,她何不自己來做這個皇帝!

  審訊室里沉寂良久,江卓才笑道:「我早有此意。」

  作者有話說:

  謝謝看到這裡的寶,我又更新啦,乖巧求評論!

  下次再也不寫要探案的劇情了,壓根不會寫,差點把我自己繞進去。

  昨天左手腱鞘炎有點復發的嫌疑,今天戴著護腕碼的字,明天要是還疼就貼請假條啦。

  【江卓:哈哈哈我早就想當皇帝啦!

  小允:快!皇位傳給你!我要跑路QAQ!】

  第18章 、殿下

  江卓率先出了審訊室,卻未與弟弟做過多的寒暄,她道了一句自己要進宮見皇帝,便匆匆離去了。由她做主,把裴雁晚放出了天牢。但由於不能完全排除劣兵案與澄意山莊的關係,故而若有需要,她及刑部隨時可能再提審山莊的任何人。

  雁晚走出審訊室時,江允正站在不遠處等著她。她停下腳步望去,少年即使置身昏暗無光的陰影里,也仿若有光芒萬丈。

  但在少年眼中,閃閃發光的那個人是裴雁晚。

  狼狽的女子思緒萬千,她既難以從同門的死訊里自拔,又不能忽視守著自己的江允。她為此無法從少年澄澈的眼神里揣摩出什麼東西,只有強顏歡笑道:「你真的在等我。」

  「你去哪裡,我跟著你。」江允為停滯在雁晚眼眶的淚水而哀痛,他走近眼中含淚的女子,將她輕輕摟在懷中,顫聲道:「不要哭了。」

  他從前在雁晚的臉上見過憤怒、張揚、喜悅,獨獨未曾見過雁晚失落甚至流淚的樣子。原來裴雁晚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並非天神。

  雁晚沒有抗拒江允的擁抱,明明豆大的淚珠就打在少年肩頭,而她卻不肯嗚咽出聲:「我該和他們一起去,我若同他們一起,他們就不會死……是不是?」

  死去十六個人與她有多年同門之誼,喚她一聲師姐或師妹,更有親近者曾拉著她的裙角喊她的小字,怎會在短短一個月里忽赴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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