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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允終於回神,正對上裴雁晚怒意隱隱的雙目。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盯著裴雁晚看了太久,禮數不周,慌忙道歉:「對不住,裴姑娘,在下失禮了!……我姓黎,黎允。」

  允,信也。

  與玉佩上的名字對上了。

  天子也不姓黎,而是姓江。至於「黎」,是已故皇后的姓氏。

  所以,這人是帝後的幼子,江允!

  「黎允小弟,」雁晚鬆開劍,解釋道:「現在已經入夜,你的傷勢不能立刻騎馬。所以明日一早,我再帶你回山莊治傷……」

  「什麼山莊?」

  女子面色稍霽,她輕撫自己的劍鞘,神采奕奕道:「此處是雲州,山莊當然是——澄意山莊。」

  作者有話說:

  又摸了希望排版沒事

  第3章 、玉佩

  東方晨光熹微時,雁晚拆下髮帶,對著清澈的溪水洗了把臉,又重新束了一遍馬尾。她的面龐只能稱「中上之姿」,且不愛在「美貌」上下功夫,幾乎日日素麵朝天,唯有逢年過節時與同門師姐妹遊覽燈市,才會換上裙裝,在眉間點一枚花鈿。

  雁晚俯下身子,平靜的水面清晰地映出她眼下的兩抹烏青。她因擔憂身後仍有追兵,會趁夜對江允下手,從而也危機到她的性命,故而一夜未眠。

  現在天色已明,該回去了。

  「黎允,醒醒。」雁晚回到熄滅的篝火邊,伸出兩根細長手指,無聲息地靠近沉睡中的少年,然後輕柔地、慢慢地,在江允臉蛋上一擰!

  「什麼人!」江允因這一擰驚醒,還以為是有人要取他性命。他鯉魚打挺般挺身,欲從地上躍起,又因腹部發痛的傷口重重跌了回去。

  雁晚眼疾手快,立刻將手掌放在江允腦後護著,生怕他磕到後腦勺而再受一次傷:「天亮了,我們上路。」

  見捏自己臉是「罪魁禍首」是裴雁晚,江允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氣,道:「裴姑娘,你要嚇死我了。」

  雁晚引人注目的烏青眼圈落入江允眼中,引起少年的困惑。江允睡眼朦朧,有氣無力地問道:「你昨夜沒睡好?」

  「我不敢睡。我怕我一睡著,有人來殺你。」雁晚打趣,起身牽過了馬韁繩。

  昨夜江允安睡後,雁晚便把馬從溪邊牽了過來。一人一馬睡得安穩,唯有她瞪著眼睛數了一晚上凋零的楓葉。

  江允聞言「啊」了一聲,幾分感動油然而生,連忙致謝。

  他嬌生慣養十六年,無論是養在母后膝下,還是母后去世後自己單獨住在重華宮,入眠是都是有宮人守著的。宮人替他守夜,是因為要在宮中謀生,職責所在。而裴雁晚替他守夜,是為了護他性命。

  他逃離京城的五個日夜,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唯有昨夜,久違地做了個美夢。

  雁晚見江允眼中泛紅,似乎有淚光隱隱,只當是他睡意未消。但此刻顯然不適合補覺,若再不尋大夫,只怕江允的傷口會惡化感染。她朝江允伸出手,問道:「能站起來嗎?能站起來就上馬,回去處理完劍傷再睡。」

  江允點點頭,但沒有去回應雁晚的攙扶,而是獨自扶著身後的樹幹慢慢站起。他與雁晚獨處,時刻將「男女授受不親」記在心底,唯恐冒犯。

  雁晚這才發現,江允站直後,竟比她矮上幾分。她個子高挑,在同輩中是佼佼者。不過江允年歲輕輕,尚不知道日後能長多高。

  「上得去嗎?」雁晚抱臂打量著江允,關切地問。

  她的白馬與她的個子相配,外加江允有傷在身,若江允上不去馬,只能由她來抱了。

  江允在馬背上輕撫,面露難色,沉默不語。

  「呵呵,小兄弟,我看你身上的料子也不便宜,難道家中伙食不好,才讓你長不高?來,姐姐幫你上去。」雁晚如此說著,一隻手搭到江允腰間,另一隻手扶住他的臂膀,將少年「提」了上馬,自己也坐到了江允身後。

  「多謝。」江允耳後發燙,聲音細如蚊蠅。他的後背感受到了女子才有的曲線,過於親密的距離令他局促不安,雙手都不知道放在何處。紅著臉僵硬地朝前挪了挪自己的身體。

  雁晚沒有發覺少年的異樣,也未察覺這樣的親密有何處不妥,只問了一句「黎允小弟」這樣坐著是否會扯痛傷口,得到答覆後,便策馬徐徐前行。

  澄意山莊占地廣闊,乃第一任莊主請工匠仿照水鄉的制式,在雲州城郊偏僻無人處開了一大塊地而建。山莊依山傍水而建,紅瓦白牆,清麗典雅,老莊主特意在莊中栽了大量的修竹翠松,希望弟子們也如竹如松,行得端坐得正,能做「君子」。

  江允因坐在馬背前方,無物遮擋,視線開闊,遠遠地便望見了山莊所在。他雖是皇子,但從未出過京城,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這類建築。

  他為這美麗的築造而吃驚,訝然道:「那便是……澄意山莊?」

  「正是。」雁晚聽出江允的驚訝,一股自豪油然而生。她在澄意山莊長大,自然把山莊當做家。遠到的「客人」誇讚自己的家,她怎麼能不喜悅?

  未過一會兒,二人已來到山莊門前。

  守門的兩個男弟子一眼就認出了雁晚的坐騎,見自家莊主慢悠悠騎著馬回來了,先是暗忖著,這慢哉逍遙的態度與莊主雷厲風行的脾性大相逕庭。但他倆再定睛一看,居然看到莊主懷中抱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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