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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機會來了。
果然是天助他。
趙家一家的滅亡,使得盛京城中人人怒罵攝政王,言他是個心狠手辣、暴虐無常的人,廣平王在背後悄悄推了一把,如火上澆油,人心對攝政王越發不滿。而上元夜,歌舞昇平城門大開,廣平大軍已埋伏城外,只等摘星樓中皇上中箭,將此事推到攝政王身上,而廣平王借「剷除奸佞」、「替天行道」的名頭,便可從檀雲秋手中奪到監國大權!
這樣想著,廣平王勢在必得的目光在龍椅上注視幾刻,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
......
華玉站在檀瑾寧的側首,往樓下望了望。
福全道:「樓下竟是些粗鄙的男人,別污了姑娘的眼。」
御街兩旁,廊下擺放著高台,依次排列直至目光盡處。有吞長劍的,亦有拿胸口撞大石的,更有幾人嘴中噴出熾熱的火焰......
華玉難掩心中好奇,又偷偷望了幾眼。
「福全公公你看那裡。」
福全順著視線看去:「怎麼了?」
華玉小聲道:「街道兩邊都有禁衛,但是那邊那群人怎麼跟禁衛的衣服不一樣?你看他們的穿著,帶著皮帽,穿著甲冑......」
福全忙道:「姑娘呀,你小聲些。」
福全將華玉拉到一旁道:「你剛才看到的那群人,是廣平王帶來的,我也不瞞你,這位王爺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從前攝政王在他還收斂些,如今攝政王病情一重,他便按捺不住,公然讓帶刀侍衛跟隨他左右,偏偏又說不得他,哎呀!」
華玉也隨他嘆口氣。
廣平王久居廣平,此地雖然貧瘠,但天高皇帝遠,經過幾年暗中籌謀,他手下的精兵足以讓皇室忌憚。
檀瑾寧雖是大周皇帝,可他卻沒有半分能力守住這個位置,倘若不是檀雲秋在旁輔佐,恐天下大權早已落在旁人之手。
華玉有了不好的預感:「那今夜......」
福全也頗是擔憂:「我也不知呀。」
華玉努力回想前世這個時候發生了什麼,可她的思緒一片空白,仿佛前世的記憶正隨著她每日的生活流淌,漸漸地只剩下一層朦朧的影子。
她實在是想不出來。
這時候,宮人拿著托盤上前,皇上的杯子空了,華玉拿過茶壺向茶碗裡傾倒,後背忽然傳來一陣被人盯視的粘膩陰冷,她硬著頭皮將茶碗倒滿,垂頭站在一側。
廣平王直盯著她:「為何不給本王倒茶?」
華玉站在原地,遲疑著。
檀瑾寧道:「這是母親特意賜我的司寢女官。福全,你去給廣平王倒茶。」
廣平王卻不依不饒:「什么女官不女官,本王就要她來給我倒!」他朝著華玉微微一笑,臉側的肥肉隨之顫動。
華玉壓下心底的噁心,去接托盤上的茶壺。
方要走上前,忽聽一陣裂帛之聲。
緊接著,摘星樓中傳來刀劍鏗鏘聲。
她尋聲望去,只見從樓下射來一根接一根長箭,直逼檀瑾寧的案桌,她本就在檀瑾寧身邊伺候,自然也被波及,很快便被長箭逼迫地無落腳之地......
檀瑾寧喊她:「華玉快來!」
華玉還未做出反應,就被檀瑾寧一把攬在懷中,他將華玉攬在胸前,以大氅包裹著,蹲在了龍椅之後。旁邊是尋聲而來的禁衛,舉著刀劍與從四周而來的刺客搏殺,不肖一刻,刺客盡數被擒拿。
廣平王的面色漸漸陰沉。
他左等右等,眼見著刺客將被盡數殺死,而檀瑾寧卻分毫未傷,大喊一聲:「上元之夜,普天歡慶,竟然還有這等賊人敢來刺殺皇上!來人,將他們全部拿下來,保護皇上!」
話落,他將桌上杯盞重摔在地,「啪」一聲脆響。
四周寂靜無聲。
廣平王咬住牙,隱隱生出股不好的預感,他跑到了樓牆一看,只見隨他而來的廣平軍被壓跪在地,與此同時,背後傳來一聲幸災樂禍的笑聲。
「我來遲了,這是怎麼回事?」
廣平王猛然回頭,只見來人一身華貴紫袍,手握暖爐,眉眼籠罩在忽明忽暗的燈火下,竟有幾分難以言喻的陰怖,他微勾唇角,笑道:「勞廣平王擔心了,賊人已經全部拿下,還有城門外埋伏的賊人,一群無肝膽的小兒,未等龍虎衛動手就係數跪地求饒,果然有氣量!」
廣平王一時說不出話來:「你、你不是重病嗎!」
檀雲秋呀了一聲,笑意盈盈道:「廣平王不必擔心,我已經大好了,抓幾個賊人綽綽有餘。」
他坐在輪椅上,領邊還帶著軟毛,將他半張臉藏在裡面,只露出清俊帶笑的眉眼,不過轉瞬間,這張臉便如暴雨前的天,籠罩著森森冷氣,他語氣已無半分笑意:「只是要勞煩廣平王去大獄一趟了,畢竟,賊人已經招了,說是聽了你的命令,要謀權篡位呢。」
廣平王大喊:「你胡說!你這是誣陷!」
檀雲秋從地上撿起一把長劍,鋒利的刀刃抵住離他最近的刺客身下,笑得無害:「你說是誰指使的?」
刺客顫巍巍沒言語,身下猛然一痛,鮮血四濺。
「啊!」
「我說我說......」
「是、是廣平王!」
檀雲秋將長劍扔掉,拿出帕子擦擦指尖,漆黑的眼眸直視廣平王充滿恨意與懼怕的面容,語氣輕快得如同方才的慘像並未發生:「看吧,他說了是你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