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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見了我,像故人重逢。這是什麼話,一國之君,竟也這樣打趣人。」

  趙惠然咯咯笑了幾聲,眼角去瞥一旁的華玉,見她垂著頭,一幅木呆呆的模樣。想來就算有副好容貌又怎樣,皇上是斷斷不會喜歡這樣無趣的只有臉蛋的女子。

  「睡熟了,竟還不忘在夢裡打趣我。說什麼『生白首,死同穴』的話......」

  ......

  孟華玉走了。

  趙惠然覺得屋內熱,讓宮人撤了些炭火。她脫下外襖,翠兒立馬拿來一件薄衣。

  「不要這件。」

  趙惠然道:「前些日子皇上賜了幾匹藕色的緞子,你拿去尚衣局,讓她們做些時新的外衣。」

  翠兒多嘴道了句:「娘娘從前並不喜歡素色衣裳。」

  趙惠然冷看翠兒一眼,翠兒立馬垂頭。

  趙惠然道:「誰說我從前不喜歡?尤其這藕荷色衣裳,是我最喜歡的。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

  翠兒離開,將殿門掩好。

  趙惠然拿了一把小銅鏡細細打量鏡中人。鏡中的女子穿著素色衣裳,發上帶花冠,妝容素淡。

  與從前的趙惠然,大相逕庭。

  更像是,前世那位獨得皇寵的孟娘子。

  趙惠然嘴角的笑容消失,凝視鏡中的自己。她如何也不會想到,竟然一夢回到了年輕時候。這個時候,孟華玉並未面見皇上,也沒有得到皇上的恩寵。

  真是大幸。

  她終於不必像從前那樣,日夜在房中期盼,總也盼不來皇上,無數個日夜,獨守空房。也再不必,看孟華玉那副得寵的嘴臉。

  如今兩人身份對換,她要將前世她失去的恩寵,全都奪回來。

  ......

  華玉白著臉從永安宮離開,回去的路上,她的雙腳發虛。每走一步,像赤腳踏在冰涼的雪上。

  紅牆白雪。

  她扶著牆,停住腳步,乾嘔了幾聲。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燕娘不明所以,上前扶著華玉,卻被她躲開。她只得心疼地站在一旁,回道:「是。」

  甬路上沒有人。細細長長的甬路,兩側門打開,風從兩邊吹來,是最冷的。

  華玉的頭髮絲被吹得亂飛。她慢慢蹲下身子,小聲道:「......肚子疼。」

  生白首,死同穴。仿佛入肚的毒酒,讓她再次回想起前世臨死的每一幕。難過、痛苦、無助一齊湧上來,險些將華玉淹沒。

  華玉摸了摸眼下,沒摸到血跡。又去摸鼻子,而後是嘴巴,再之後是耳朵。全部摸了個遍,她這才放心,輕輕吐了口氣。

  待她冷靜下來,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

  她始終都忘不了,在皇上臨死之時,要她殉葬,她內心的無助、絕望。當時的她,只有自己。身邊沒有燕娘,父母也不在身邊。孤身一人,在深宮中。

  她死時才十九歲,嬌艷得花朵般的年紀。

  那杯毒酒,疼得很,持續時間也長。最後,華玉都分不清,她是因為藥效發作而亡,還是疼痛難忍死的。

  如今重來一遍,有幸回到從前。那樣的滋味,她再也不願嘗第二遍。

  「燕娘。」

  燕娘道:「奴婢在。」

  華玉扶著牆,站直身子。腳下的雪窩發出「嘎吱」的聲響。她慢慢往前走,語氣堅定。

  「我要我們歲歲年年,平安順遂。」

  ......

  華玉在甬路待得時間久,回去生了一場病。燕娘沒少往太醫院跑,可一連半個月不見好轉。久而久之,孟娘子的名字徹底被淡忘。

  而此時,本應體弱休息的孟娘子,脫去衣裳,進了半人高的浴桶。

  浴房內熱氣繚繞,熱水澆入,激盪出更多的熱氣。水面漂浮的花瓣四散,一瓣疊著一瓣,掩蓋住水面下方,女人潔白滑膩的肌膚。

  華玉雙手扶在桶壁。

  水珠凝在她的鎖骨之上,漸漸聚攏成堆,而後像珠子,沿著高聳的山窩滾落。

  她在水裡,被包圍著,擦去臉上的水痕,將身子洗得如剝殼的蛋,帶著淺淺的梅花香。

  燕娘不明白,華玉在屋裡呆了許久,從不外出,現在這個時候卻忽然要洗身,還令她撒了滿滿一捧梅花。整個浴房內瀰漫著梅花香,她看著剛出浴的美人,被驚得呆了呆,這才回神,用大巾裹住華玉。

  「明日冬至,皇上的車駕已經去了郊外行宮,這幾日都不在宮中。姑娘如此打扮,又是為何?」

  華玉未答,問道:「皇上不在,前朝都交給了誰。」

  「自然是攝政王。自皇上登基,朝中的一切都由他管,只因他雙腿不能行走,否則,依奴婢所見,這冬至祭祀一事,也用不著皇上。」

  華玉靜靜聽著。

  「攝政王現如今住在宮中的慈恩殿。一位親王,卻時常留宿宮中,這可是聞所未聞的事。」

  華玉「喔」了一聲,進了寢室,坐在鏡台前。燕娘一面說著,一面上前為她梳妝。

  ......

  燕娘先前的夫君,家裡是開香料鋪子的,燕娘時常幫襯著,對香料頗精通。後來她夫君早逝,燕娘念著他的情,也就絕了改嫁的心思。

  一心服侍華玉。

  燕娘手巧。先將華玉烏髮挽成百合髻,當中簪朵淡色紗花。又取來一小瓷盒,裡面盛著細膩的英粉,是用粱米研磨、過濾,選取中間最細、最白、最滑的精華製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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