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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朝陛下黑著個臉,手臂用力,堪堪叫她半坐半倚著,以免失了儀態又叫那些火眼金睛的朝臣們念叨。

  現下是到朝臣該奉禮的時候了,傅椋強打起精神往下瞅,她想瞅瞅自個兒的那份壽禮是否叫人替換了去。

  要知道,她親手所繡的那幅,已然在今晨請安時就一併送去了,現下里備著的這幅,不過是為了面子上好看些,買下秀坊老闆繡的那一幅罷了。

  那個什麼蘇,蘇棒槌,若當真是聰明一些,就曉得是不該動這件東西,只憑著那幾句話叫她以為蘭兒是做賊心虛才是。

  一件又一件珍貴的物什上來,傅椋正勾著頭望,不妨身後宮婢來替她斟酒,一個不小心,那泊泊酒液滾濕了衣裙。

  宮婢面色慘白,當即顫抖著跪下,嘴裡喊著娘娘饒命。

  此時正是奉禮間隙,四周也無禮樂,她這一嚷頓時引來好些目光,傅椋有些無語,她還未曾表個什麼態度,這女婢怎的就哆嗦的像是她要砍了她的頭似的。

  穆商言揮手示意下頭繼續,正要叫人來將這女婢拉下去,傅椋揉了下額角同他低聲。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叫她退下去罷,我去換個衣裳,正好吹一吹涼風醒醒神,待會來同你行禮。」

  換衣不假,但借著出去透個氣兒才是主要目的。

  穆商言見她面上駝紅,又以手背試了試確實燙,怕她穿涼衣染了風寒,就應了。

  此時在宴中,他離不得的席,就同身側丁諾交代了幾句,又對白諾道照顧好你家娘娘,才轉身去彈了傅椋一個腦殼鏰兒。

  「我說什麼來著,讓你胡亂貪吃。」

  話里話外不見半分責備,反而帶著笑。

  傅椋飛去兩枚白眼,但卻沒有半點威懾,反而因酒醉暈紅了的眼角生出幾分媚眼如絲的嬌嗔,看得穆商言心跳如鼓鳴。

  待幾人離去,他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方才傅椋飲酒的酒樽上,趁著四下里無人注意,旁若無人地錯手拿來,接著作飲。

  濃郁酒香撲鼻而來,這一飲,卻令他眉頭頓時皺起,眸底漸漸沉下,隱有殺意。

  傅椋飲酒只單單專一個甜字,品不出什麼具體門道來,但對酒熟門熟路的穆商言不同,他只單單嗅個味,他就能聞出其中參差。

  這樽中酒已不單單是果子酒那般簡單了,裡頭被人摻了烈性的青渡釀,難怪醉的厲害。

  傅椋身邊明面上有丁諾和白諾,暗裡有他派去的暗衛,不必擔心,只是這摻酒的人,想幹什麼?

  狹長鳳目一挑,他揚手做了個手勢,就有人不動聲色退出去了。

  那端傅椋從宴上下來,便打了個響亮噴嚏,她將鼻尖揉了紅,不曉得這是有人在想她還是在罵她。

  也是今日裡頭倒了霉,竟是憑空叫人潑濕了衣裳。

  離宴廳近的是穆商言的寢殿,裡頭正好常備著幾聲她的衣裙,就準備去那裡挑一身換回來,畢竟這後頭熱鬧她可還沒看到呢。

  往那裡去的路上,白諾正埋怨那宮婢笨手笨腳弄濕了傅椋衣裙。

  「也虧得咱家娘娘脾氣好,」白諾瞅著濕了一大塊的衣衫撇嘴,「這若是碰上個不講理的,怕不是就要拖出去叫亂棍打死了。」

  傅椋笑笑,沒有言語。

  方才在宴上有些醺意,如今涼風一吹,倒是醒了幾分神,只是身上實在燥得厲害,走了幾步就懶著不想走動了。

  大致估摸了番時辰,她想當是晚不了,就在路過湖廊時往廊中一坐,就著浸染了水汽的夜風解一解熱。

  丁諾擔心她酒熱冷衣叫夜風吹了受涼,正要勸說一番時,傅椋似知他所想,斜著眼瞅來。

  那眸光明明滅滅的,像黑夜裡捕食的狡猾狐子,丁大總管便從善如流地閉上了嘴。

  得罪傅娘娘簡直比得罪陛下還要令人膽顫些許。

  傅椋墊著胳膊趴在廊杆上正吹著絲絲涼風,忽有匆匆腳步響起,聞聲去,只見提燈的宮婢趕來。

  「丁總管,原您是在這裡,王娘娘差著奴婢來尋您,道是宴上的酒未剩些許,要再添上一些,可膳房裡的酒卻叫人都搬了空,不知哪處還有酒。」

  丁諾皺眉。

  此番理由壓根就站不住腳半分,一看便知是有人想故意將他從傅椋身邊引開了。

  他盯著那宮婢片刻,直看得她汗意津津,傅椋卻在此時開口道:「且去罷。」

  丁諾轉臉,見這位傅娘娘挑著柳眉沖他笑了笑,盛著半汪月色的眸子裡閃過趣味,大總管悟了悟,曉得了心思,就跟著來尋人的女婢一道走了。

  離去前還不忘像模像樣叮囑傅椋,「還請娘娘快些,莫要陛下等得急了。」

  白諾要攙著傅椋去更衣,卻被反手拍了拍手背,下頜墊在藕臂上的傅椋眯了眯眼,生出幾分懶散模樣來。

  「且等著罷,還有好戲看哩。」

  一貫曉得傅椋什麼性子的白諾當即明悟,收了手,輕輕摩挲著腰間的軟鞭子,她倒是要看看,來得是哪個找抽的。

  果然,不過是前後腳的功夫,就又有宮婢尋來,見得傅椋坐在此處,先是吃了一驚,又道:「娘娘如何就在此處坐著了?太后娘娘憂心娘娘,特差奴婢來看看。」

  見傅椋一身宮裝未變,她又故作十分驚訝模樣。

  「娘娘怎得還未換衣?夜深風寒,怕是凍著,又怕太后娘娘久等,巧是偏殿裡有新衣,便叫奴婢來給娘娘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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