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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起。」她閉著眼嘟囔,「太累了,再睡會兒吧。」

  沈岐遠攏起她的青絲,有模有樣地給她編發盤髻:「你剛領的任務,不做了?」

  不就是討好他麼。如意撇嘴:「任何時候都能做,急什麼。」

  「午時都已經過了。」

  「我不聽我不聽。」她抬手捂住雙耳,卻發現自己的青絲好像都被梳起來了。

  有些詫異地睜眼,如意拿過銅鏡看了看。

  九天飛仙髻,最繁複精巧的髮式,他竟然已經挽好了一半?

  放下鏡子,她剛想問他哪兒學來的,餘光就瞥見了旁邊桌上放著的書,書頁攤著,上頭畫的正是髮式編盤的小樣。

  如意嘴角抽了抽:「你,你學這東西做什麼?」

  「亭川買書時錯搭上的一本。」沈岐遠臉上沒什麼表情,「買都買了,我便試試。」

  這麼厚的冊子,周亭川得多瞎才能買錯啊?

  如意輕笑,也不拆穿他,只將身子往後靠了靠,腦袋左搖右晃。

  沈岐遠頗為耐心地隨她鬧,不好編就等上一等,等她累了停下來,手裡再繼續動作。

  兩人就這麼在床邊依偎了快一個時辰。

  「東家!」賀汀蘭突然來敲門了,「有個棘手的事兒。」

  沈岐遠隱到了旁側,如意也就起身,出門去將賀汀蘭拉到走廊上:「怎麼了?」

  「咱們先前不是接了雲程夫人自盡的案子麼?也不知道誰傳出去的風聲,這又有僱主找上門來了。」

  「這不是好事嗎。」她倚著欄杆笑,「就當賺個貼補錢。」

  「不是錢的問題。」賀汀蘭直撓頭,「來的是賀家的人。」

  如意站直了身子。

  已經很久沒有聽見寧遠侯府的消息了,上一回說起還是賀澤佑納了個良妾的時候,她以為這狗男人過得挺不錯呢,沒想到竟會找到她這兒來。

  得什麼樣的事才能讓他這麼不顧顏面吶?

  「走。」瞥了屋子裡一眼,如意帶著賀汀蘭先下了樓。

  趙燕寧和花拂滿還有鄭青衣都在大堂里坐著了,在他們的對面,寧遠侯府的老管家不停擦著額頭上的汗,正絮叨說著什麼。

  「掌柜的來了。」趙燕寧側頭,「您來做決定吧。」

  老管家自然是認得柳如意的,頗為尷尬地與她見禮:「掌柜的安好。」

  如意跨腿進去在最中間的位置坐下,搖著絹扇問:「哪路的生意啊?」

  「後宅之事,不好請託官府。」老管家擦了擦汗,「也是老奴在雲府有個親兄弟,這才告訴我雲府那案子的一些消息。他說你們這酒樓里藏龍臥虎,嘴巴也嚴,是個好託付。」

  其他都是次要的,嘴嚴是最主要的,後宅關係著侯府的臉面,萬不敢走漏半點風聲。

  如意笑了:「你們侯爺夫婦與我那可算是嫌隙頗重。」

  「老奴哪能不知,可眼下實在沒辦法了,這事兒不查清楚,家宅里是沒一日能安寧,侯爺沒別的選擇了。」老管家直嘆氣,「已經過去快一年了,姑娘也該放下了吧。」

  「做錯的是他們,哪有讓受害者放下的道理。」如意嗤得直撇白眼,「我如今不計較,不是原諒了,是算了。他們想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那可不成。」

  老管家為難極了:「您想如何?」

  「很簡單。」如意伸出指頭,「六百兩,這案子我們就接了。」

  「這,這哪成啊,雲家那麼大的案子才三百兩,我們不過是些後宅小事……」

  「既然是後宅小事,那又何必非得來找我們。」趙燕寧哼笑,「出門左轉,隔壁街就有衙門。」

  老管家臉皺成一團,猶豫半晌也沒敢應下,只能轉頭看向賀汀蘭:「二姑娘,這可是咱們自家的事,您不說句話嗎?」

  賀汀蘭猶豫了一下。

  已經離開寧遠侯府這麼久了,她的親哥哥親弟弟、哪怕是她的親生母親都當她死在外頭了,一直未曾尋找過她。

  有血緣關係是不假,但心寒也是真的。

  「聽我們掌柜的話。」她垂眼,抿唇道,「掌柜的說什麼就是什麼。」

  老管家氣得一拍大腿,連連搖頭:「怪不得老夫人總罵你白眼狼,二姑娘,就算先前有怨懟,這十幾年也是老夫人和侯爺養活的你,你怎麼能這般不念恩呢!」

  「你要這麼說我可就要掰扯掰扯了。」如意冷笑起身擋在了賀汀蘭前頭,「養了十幾年的姑娘,說往外送人就往外送人,你們侯爺和老夫人把她塞去雍王府的時候,難道不是默認她償還了生養之恩了?怎麼的,見她現在還活著,就覺得虧了,非得把人骨頭都啃乾淨才算完?」

  「掌柜的哪兒懂啊,越是這種大戶人家越講究吃乾淨不剩。」趙燕寧揶揄地道,「不然怎麼成的大戶人家?」

  「也不是所有大戶人家都跟他們家似的。」鄭青衣道,「兒子娶妻博前程,女兒送人換出路——這是最下等的人家才做的事。」

  拂滿深以為然地點頭。

  老管家氣惱地道:「侯府家事用不著各位操心,也就是老夫人寬宏大度,沒有追究二姑娘私逃的事,若真追究起來鬧大了,她還能在這兒穿金戴銀地享樂?」

  「賀姑娘現在是正經登了戶籍的臨安良民,不是你賀家的奴僕、賀家的私產,你們想怎麼追究?」趙燕寧冷笑,「還鬧大,真鬧大了,你覺得把女兒送給老王爺當妾的侯府丟臉,還是她一個受害者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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