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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清了。」寒風吹過來一道薄荷香氣。

  如意愣在原地。

  血色在刀刃上化開,心卻一點點被揪緊,她下意識地勾了勾唇角,卻不怎麼笑得出來。

  兩清嗎。

  所以他表現出的在意,後來說的心悅,都是因為覺得虧欠了她?

  真是荒謬。

  「佛光也太強了些吧。」她故作輕鬆地道,「誰會記一個妖怪的恩德呀。」

  雲雀掙扎著立在她肩上,輕輕啄了啄她耳邊的鬢髮。後頭的妖王也自濃霧裡伸出手,緩慢地摸了摸她的發梢。

  「安慰我嗎?」如意抬起下巴,「我怎麼可能需要安慰,又不是什麼毀城滅族的大事。」

  她又問妖王:「修神者得妖怪的心頭血會成神,那妖怪得神仙的心頭血會如何?」

  「你失去的修為,被肉身禁錮的法力,都將恢復如初。」妖王看了一眼已經無人的左岸,「下次再見,他想必不會再留情了。」

  第118章 難忘的人和事會不斷入夢

  原來是這個意思。

  雲雀有些擔憂地看著自家大師姐,卻發現她的表情十分平靜,好像只是聽見了幾句普通寒暄似的,優雅地頷首,眼尾都沒動一下:「我知道了。」

  她大大地鬆了口氣。

  整個萬妖窟里雲雀最崇拜的就是如意了,拿得起也放得下,也不是沒有過受傷狼狽的時候,但她好像從來不往心裡去,像太陽西沉但總會東升一樣,她的眼裡從來沒有出現過絕望。

  妖王退回了古宅,靜候宮中的消息,如意便也翻身回到馬背上,若無其事地回了會仙酒樓。

  她帶走了雲雀,親自將她的傷口癒合,又笑著與周亭川說了會兒話、吃了一大碗面作晚膳。

  一切都跟往常並無二致。

  只除了入夢的時候。

  如意不可遏制地夢見了那座通河橋,橋上沒有旁人,只她和沈岐遠,白霧裊裊,似幻非真。

  她知道這是夢境,也很清楚在這裡說的話都不會傳到他耳里,但她望著他,還是笑著問了出來:「我做錯什麼了嗎?」

  各自為營而已,他們可以刀劍相向,也可以搏殺廝打,那都是想得通的。她想不通的是,為什麼要兩清?

  既然想兩清,又何必召她來人間?還是說他在那一瞬間後悔了,發現自己還是無法接受一個妖怪?

  那先前那些個深情又算個什麼?

  他但凡虛情假意一些,她也不至於被打動,結果怎麼的,她將他放心上了,他卻膩味了?

  怒意後知後覺地攥住她的心臟,她惱聲問出了口:「憑什麼呢。」

  話一出口,夢境消散,四肢也恢復了知覺。

  如意睜眼,看見頭頂蘇繡的掛帳在月色里微微泛光。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照得臨安七十二坊的鋪路石瑩瑩如玉,小院裡的柳樹也拔出了些新枝,柔軟的枝條從院牆往外舒展,嚶嚀地擠出一點新綠。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南邊響起,撞開了剛伸出來的新綠。來人在沈府東門下馬,急匆匆地就往裡走。

  「沈大人?」宋枕山沉聲喚他。

  沈岐遠自倚著的軟枕上睜開眼,掃他一眼就道:「明日便是婚期,你怎這時候來了。」

  「大人也知道明日便是我婚期。」宋枕山吸了口氣,不敢置信地道,「為何會在今日與柳姑娘打起來,還傷成這樣?」

  沈岐遠沒有回答,只低頭看了看自己胸膛上纏著的白布。

  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以為只要遮住神佛,兩人就還能在一起。直到她在他面前動手殺人的那一剎那,沈岐遠才驚覺人是會變的。

  如今的柳如意,已經變成了他作為青神必須要對付的殘暴大妖。若還固執地與她在一起,他就會成為助她殺人的倀鬼。

  心念翻湧,白布上又滲出了些血跡。

  「好,我不問你這個。」宋枕山見狀,轉了話道,「我只問你,你知不知道那時天罰落下,是柳如意與我一起築了穹頂?」

  沈岐遠像是沒聽懂似的,抬眼茫然地看著他。

  宋枕山抿唇:「我承認我也對妖怪有偏見,甚至可以說不是偏見,它們就是殘暴嗜血毫無人性。但那日柳如意為免你後顧之憂,傾了半數妖力替我撐起了穹頂。」

  妖怪是不會救世的,但為了他,柳如意怕打雷怕得要死也頂在露台上沒退半步。

  沈岐遠慢慢聽完,臉色白了兩分。

  宋枕山看著他的喉間痛苦地滾動,眼裡好不容易修起的堤壩也在迅速潰塌,仿佛下一瞬就要爆發出來。

  然而,硬生生地,這人竟將全部的東西都往回咽,咽得眼尾都冒出了血絲。

  「我已經與她兩清了。」他沙啞著嗓子道。

  宋枕山眉間飛快地皺了皺,又平復。

  他知道這兩人之間有上千年的糾葛,兩清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沈岐遠能這麼說,便是理智仍在,青神的職責也仍銘記著,那這大乾就還有救。

  比起小情小愛,天下蒼生自然是更重要的,他無可置喙。

  只是……

  宋枕山嘆了口氣:「明日是我與驚鴻的大喜之日,還望二位給我個薄面,莫要當場打起來。」

  沈岐遠這才想起,柳如意是驚鴻親筆寫帖子邀請了的貴客,明日喜宴定會到場。

  「我便不去了。」閉上眼,沈岐遠聲輕似嘆,「傷重動不了,你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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