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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岐遠氣消了一些,卻沒完全消,只硬著嗓音道:「難為你一邊照顧他,一邊還能磨這東西。」

  如意輕笑:「都說了路邊隨便買的。」

  「哼。」

  他收攏手,將扳指攏進了衣袖,輕輕摩挲。

  刑部司到了,沈岐遠剛想下車,如意就先他一步跑了下去。

  外頭風大,她只著一件兔毛鑲邊的妃色褙子,裡頭還是件紗質長裙,瞧著都冷。

  他皺眉,張嘴想斥,那人就已經跑了個沒影。

  花拂滿正好出來,將一疊厚厚的卷宗交給周亭川,朝他行禮。

  「你且等會兒。」沈岐遠沒好氣地道,「有個傻子非要給你買早膳吃。」

  拂滿挑眉,原以為他說的是趙燕寧,可看大人那一臉惱怒的模樣,她瞭然比劃:東家怎麼來了。

  「誰知道呢。」沈岐遠眯眼看向遠處。

  街邊的樹都被這凜冽的風颳得東倒西歪,更遑論是人。那人跑回來的時候,裙擺翻飛,衣袖拉扯,像是要被捲走了一般。

  心口火氣鬱結,沈岐遠鐵青著臉看著她跳上台階將懷裡的包子塞給拂滿,張嘴就想譏諷她兩句。

  「喏,這是你的。」一包熱騰騰的牛皮紙塞進了他懷裡。

  他一怔,皺眉抬眼。

  如意笑吟吟地看著他,眼裡靈光流轉:「一猜就知道大人沒用早膳,我特意選的清淡餡兒,不膩。」

  包子被她捂得很好,一路跑過來還能在他懷裡發燙,燙得人心口疼。

  沈岐遠抿唇,半晌才冷聲道:「用不著你操心。」

  「別廢話了,外頭好冷,快進去吃。」她一手拉住拂滿,另一隻手挽住他,就這麼大咧咧地往門裡走。

  「這是衙門。」他道,「不可失禮。」

  如意鬆開他,嗔怪地瞪他一眼,然後只抱著拂滿的胳膊問:「你這兩日遇見麻煩沒有?」

  拂滿乖巧地搖頭,有沈大人罩著,自是一切都好,只是……

  她皺了皺眉,又很快鬆開。

  如意瞧見了,沒多問什麼,目送沈岐遠去了正堂辦事,這才拉著她往書吏的小院走:「怎麼了?」

  「我,我頭一次見大人,大人他這樣辦案。」拂滿皺著鼻尖小聲道,「以,以先前的證,證據,張氏的確是自,自殺。可,可複查兩遍,大人便說,是,是他殺。」

  沈岐遠辦案一向嚴謹,鮮少在未定案之前下結論,但這一次,她尚且覺得證據不足,大人就已經成竹在胸。

  也不是哪裡有問題,就是有些不適應。

  如意聽她將新找到的證據說了一遍,抓著了兩個關鍵的:現場有一顆玉佩上的吊珠,屬於雲程;管事那日聽見的哭聲,家奴在後院耳房旁邊也聽見了。

  雲程脫罪最有利的證據就是他走後房間裡的哭聲,但若那哭聲不是張氏發出的呢?

  「再,再整理好這些,我們便可以回,回去了。」拂滿指了指桌上卷宗。

  如意點頭:「我幫你。」

  按理說這些卷宗是不能經外人手的,但對如意,拂滿不覺得需要避諱,便分給了她一摞。

  如意一目十行地將卷宗整理好:「讓亭川先送你回去,我還有事要同沈大人聊聊。」

  「好。」拂滿點頭。

  宗正衙門十步一崗,守衛十分森嚴,但許是周亭川提前打好了招呼,她一路去正堂都沒有被阻攔。

  今日當職的只有沈岐遠一人,旁邊六張條案都是空的。

  如意進去,將門合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絳紫色的朝服穿在這人身上十分合適,可能就是太過合適了,以至於她都忘記這人年紀輕輕就已官拜一品。這是單靠長公主之子的身份無法企及的高度,也是法術所不能涉及的領域。

  也就是說,這二十年裡,沈岐遠替帝王做的事,應該遠不止旺他命數那麼簡單。

  察覺到她的目光,沈岐遠抬頭:「怎麼?」

  如意笑了笑:「拂滿先回去了,這是大人要的卷宗。」

  接過那一疊東西,沈岐遠掃了一眼,微微抿唇:「你看過了。」

  「就算不看,早晚也是能知道的。」她順勢坐上他的桌沿,「徽州張家,不見做什麼生意,卻富甲一方。這樣的人家,一定有很多人好奇。」

  他收攏卷宗,淡聲道:「與你無關的事,你又何必這麼在意。」

  「既然與我無關,大人又何必連我一塊兒騙。」她微微闔眼,「你明知我討厭被欺騙。」

  張氏的確有可能是被人推去刀尖上的,但云程若真要殺她,又怎麼會選這麼笨的法子,萬一不能一擊斃命,又該如何呢?

  要嫁禍,他自己就不該在場,不如讓府中奴僕下毒,亦或是推她去池塘淹死。

  聰明如沈岐遠,怎麼會做出如此漏洞百出的推演。

  除非這個張氏的身份很特殊,特殊到她的死只能是情殺,否則就會引起沈岐遠也解決不了的麻煩。

  什麼樣的麻煩他解決不了呢?

  如意靜靜地盯著他。

  沈岐遠沒有抬頭:「我只是說出你沒有料想到的可能,如何算是欺騙。」

  「你企圖誤導我,若不是這三十份卷宗全在調查徽州張家最近來往的人,我便真上了你的當,以為雲程是兇手。」

  「雲程就是兇手。」

  「他不是。」她敲了敲桌面,「他是最沒有理由殺害張氏的人,子女已經八歲且不論,他當年娶張氏難道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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