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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她側眸,長眼瀲灩又懶散。

  倏地坐起身,魏子玦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怎麼在這裡?」

  分明遇見了雪崩,他該一命嗚呼了才是。

  她無辜地眨眼:「我也不知道呀,一開門你就在外頭,我便將你扶進來啦。」

  蒼耳山離會仙酒樓少說也有三十里路,他怎麼過來的?

  魏子玦皺眉抱頭。

  僵硬的手臂被她拉了下去,如意深深地看著他,笑道:「已經沒事了,你身上有孝,我不留你,但先將這一碗雞湯喝完,我遣車送你回去。」

  他接過碗,盯著碗沿看了片刻,突然覺得喉嚨發緊。

  「我父親愛喝這個。」他啞著嗓子道,「邊境沒得喝,他饞了好多年,待回來的時候,卻已經喝不下了。」

  回臨安的第一日,父親就去了宮裡,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很重。

  他熬了好多好多碗雞湯,父親一口也沒能喝下去,只像一把乾柴,在床上日漸消瘦。

  「我覺得他有別的心事,但他不告訴我,只讓我好好照顧母親。」魏子玦越說眼眶越紅,「他走了,我母親也病了。」

  如意沒有安慰他,只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他。

  很多年前的萬妖窟里,這人也經常哭,但那時候的阿玦是狡猾的,哭只是為了博取她的同情,好讓她摸一摸他,抱一抱他。

  而現在,這人卻像個沒了家的孩子,腦袋迷茫地左右輕轉,眼裡的崩潰系在一根頭髮絲上,只需要輕輕一碰就會傾泄而下。

  如意沒有動,看著他一點點將頭髮絲換成麻繩,再換成鐵絲,漸漸將自己的理智給拉回來。

  「我會完成父親的遺願。」他定了定神,認真地道,「無論如何,我都會完成父親的遺願。」

  「你可以的。」她這才開口。

  魏子玦朝她看過來,伸手想抱她,但礙著自己身上素縞,硬生生在半路停住,克制地收回手:「謝謝你。」

  「不叫姐姐了?」如意戲謔挑眉。

  他深深地看著她,然後將雞湯一飲而盡:「來日方長,我不會輸給命,更不會輸給沈大人。」

  「告辭。」

  「慢走。」

  如意倚在二樓的窗邊,看著他出門上車,又看著車輪在雪地上留下兩道深深的長印。

  「東家回來了?」趙燕寧捧著帳本路過她房門口,探了個腦袋,意味深長地道,「蒼耳山的雪那麼大,難為東家跑那麼遠去買食材了。」

  如意回頭,哼笑:「你總不會是在替人鳴不平。」

  「怎麼會呢,我現在拿的是東家的工錢,與那位大人無甚關係。」他摸了摸鼻尖,「我就是好奇,一個人的心,怎麼能分成兩半呢?」

  東家往日裡看起來與大人甚是親近,可又願意為魏統領冒這麼大的風雪,很難斷定她到底喜歡誰多些。

  「人心是不能分成兩半的,但可以跳很多下。」如意漫不經心地道,「每跳一下都是心動,所以人的一生理所應當為千千萬萬個人心動。」

  趙燕寧拱手:「小的佩服。」

  「你再多說一句,我便去教教拂滿。」她惡劣地威脅,「讓她也跟我一樣,博愛天下。」

  趙燕寧怔了怔。

  他站直身子,垂眼扯了扯嘴角:「東家若真能教,倒也是好的。」

  「哦?」如意挑眉,「把你變成千萬分之一也沒關係?」

  「沒關係。」他道,「畢竟我連千萬分之一都不是。」

  旁人看著他和拂滿同進同出,尚算親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中間那幾寸距離之間,是永遠也邁不過去的銀漢。

  如意識趣地轉了話頭:「張氏的案子已經移交刑部司了,拂滿和汀蘭最近怎麼還在忙?」

  「沈大人請了她們幫忙,估摸是案子棘手。」趙燕寧臉上恢復了譏誚,「咱們大人以前那叫一個剛正不阿,如今也不知跟誰學的,倒是會用銀子收買人了。」

  第85章 口嫌體正直

  一個自殺的案子,證據齊全,哪裡還值得他僱人收集線索,除非張氏的死還有別的隱情。

  按照那貼身丫鬟的說法,張氏只是徽州一富戶的女兒,但若真是如此,雲程怎麼會對她的死如此慌張,看見屍體不報官,第一件事想想的竟是替自己脫罪。

  如意垂眸,指尖在窗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

  「東家是個怕麻煩的人,想來不會管他們的閒事。」趙燕寧道。

  如意回神,勾唇笑道:「酒樓開張的事還忙不過來呢,你以為我會去蹚渾水?」

  不去蹚就好,拂滿應該也很快收工,雲府不好沾惹,早避開早妥當。

  趙燕寧頷首,轉頭回了自己的房間。

  如意倚在窗邊,望著天上明月,腦海里閃過魏子玦那雙通紅的眼。

  月落金烏起,臨安又是一個冬日暖陽天。

  沈岐遠大步邁出府門,紫金貂長披在風裡微微隆起,更襯得他身長膚白,清風蘭雪。

  如意不由地吹了聲口哨。

  踏上車轅的腳一頓,他想側頭,卻硬生生忍住了,只留給她一個冷漠的側臉,低身就進了車廂。

  周亭川看了看遠處,小聲道:「柳姑娘來得這麼早,或許是有什麼要緊事。」

  「她能有什麼要緊事。」沈岐遠面無表情地道,「左右不過是魏子玦要守孝,她無聊罷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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