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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心裡仍有一絲希冀:「半個時辰。」

  「什麼?」

  「我在這裡等你半個時辰。」沈岐遠輕聲道,「今日風冷,車簾擋不住,你早些出來。」

  第74章 舊人

  白皙英俊的美人兒眼巴巴地要與她玩苦肉計,那哀怨痴纏的眼神,看得如意很是心動。

  她不由地掀開車簾,傾身過去啄他一口。

  這樣才乖嘛,與她服軟低頭,比硬邦邦的威脅來得有用得多。

  翻身下車,如意帶上拂滿,邊走邊用拇指拭了拭自己的嘴角。

  世間女子多喜歡英勇無畏頂天立地的男兒,她偏愛這香甜溫順的,口味著實奇怪,也不知什麼時候養成的。

  記憶里始終有一段空白,蒙著灰茫茫的霧。

  她不是個強求的人,想不起來就不去想,只笑著與拂滿說:「你待會兒看清楚,我教你怎麼訛人銀子。」

  拂滿:?

  莫名還挺想學。

  兩人說笑著穿過迴廊,如意頭上的鵲踏枝黃玉簪不知怎麼就鬆了,倏地和著青絲一起滑落下去。

  她心裡一緊,飛快轉身想救一救那難得的髮簪,後頭卻有人動作比她還快,伸手一撈,恰好握住簪頭上的喜鵲。

  如瀑般的青絲在兩人之間垂墜下去,如意眯眼,香甜的槐花味道頓時盈滿鼻息。

  風拂過紅色的劍穗,對面這人盔甲響了響,淺淡的眼眸正好與她對上。

  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他怔怔地看著她,眼角淺痣微微顫了顫。

  如意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是他。

  怪不得方才那聲音她一聽就覺得熟悉,萬妖窟中恩愛百年,輪迴轉世更改了他的記憶,卻沒有改掉他的聲音和容貌。

  她展顏一笑,習慣性地就朝他勾手:「過來。」

  分明是第一次見面,分明男女有防,但魏子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聽她開口就像是中了蠱,直愣愣地就握著那玉簪往前一步。

  如意勾唇,大方地將背對著他:「我不會挽髻,你替我簪上吧。」

  拂滿看得呆在原地。

  東家肯定不知道自己說這句話時的模樣有多惑人,纖腰不盈掐,眼尾瑩瑩有光,脖頸優雅地側過來,如同大發慈悲的神女向蒼生低下頭顱。

  誰能抵住她這樣的召喚?那將軍看起來是不能的,傻愣愣地靠上來,笨拙地替她挽起青絲,粗糲的手指有些發顫,好幾下都沒能將髮簪別住。

  她偏還嘖了一聲,素手捻過他手裡的簪子,兩三下就挽上去,轉頭還瞪他一眼。

  不經人事的小將軍臉上陡然漲紅,無措地看著她:「這,這不是會挽嗎?」

  她不答,只揚了揚下巴,側頷弧度乾淨又漂亮,在光下一閃,便拉著她的同伴繼續往洞房的方向去了。

  魏子玦怔在原地,好半晌都沒能邁動步子。

  「東家,喜歡他?」拂滿回過神來,問了如意一句。

  如意笑得懶散:「應該是吧。」

  畢竟那麼漫長的歲月里,她身邊好像都只有他一個人。阿玦當年也是為了救她才墮入輪迴,她答應過他,會滿足他在人世一個心愿,不管那個心愿有多難。

  知道此行會遇見他,卻沒想到遇見得這麼早。

  如意後知後覺地想,自己當初第一眼就覺得沈岐遠好看,是不是因為沈岐遠和阿玦長得有七八分相似?尤其眼角那顆淚痣,連位置都一模一樣。

  怪不得小青神今日不想讓她在侯府久留,怕是也知道她會遇見舊人。

  燦然一笑,她先到了文貞雪面前。

  文貞雪手裡拿著今日的菜單,見她進了門便端起了主母的派頭:「八千兩的席面,你每桌只放一條白仙魚來糊弄我?」

  如意與拂滿交換了個眼神,便施施然在茶桌邊坐下:「咱們會仙酒樓的席面可不是等閒人家吃得起的,上個月驚鴻郡主宴客定的也是這樣的菜式,只五桌便是一千兩,我還是看在侯府如今窮困潦倒的面子上,才將這五十桌只收八千兩。」

  窮困潦倒四個字她咬重了些,帶著十足的看好戲之意。

  文貞雪果然被刺痛了,她被誰看笑話也不願意被柳如意落井下石。

  冷笑一聲拿出一疊銀票,她道:「侯府再窮困潦倒,也比你一個商賈女拿得出手,光說我這體面和尊貴,便是你拿銀子也堆不出來的。」

  如意不以為然地擺弄指甲:「行了,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你與我拿什麼喬呢,直接說你沒錢了,我還能再給你少算些。」

  「你瞎了不成,這不是錢是什麼?」文貞雪揚了揚手裡的銀票,「還都是侯爺給我的。」

  只要是賀澤佑給的,那必定每一張上頭都有柳如意的汗水。

  拂滿在旁邊聽著都有些動氣了,如意偏還不痛不癢:「尊貴些的人家,付帳都爽快,壓根用不著我親自來一趟,倒是你,缺什麼就想炫耀什麼。你瞧瞧你這一桌子的首飾,加一塊兒都抵不上我發間這一支。」

  她說著,伸手撫了撫那黃玉簪,姿態妍媚,氣勢凌人。

  文貞雪氣得拳頭攥緊。

  她不氣別的,就氣這柳如意一日勝一日的容光煥發,原想找她來炫耀羞辱一番,不曾想怎麼說她都不動氣,倒是先把自己氣著了。

  數了數銀票,文貞雪惡狠狠地將八千兩往地上一灑:「付你的帳,待會兒記得給我和侯爺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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