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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蘇問弦進來,蘇妙真展顏一笑,抬手送抱,竟是從未有過的嬌嬈主動。「我很少喝酒,今日恰逢七夕,你陪我痛快一回,可好?」

  一聲「夫君」,蘇問弦哪裡還能細想,當下快步流星,把人抱在膝上,一杯一杯,一口一口和她飲酒。

  ……

  銀漢迢迢。顧三叔母一邊說一邊去看顧長清的神色,「景明,你潘嬸娘和我都與她相處過,她面上活潑,實則心性僻異,手中還有血案,你要做天下官員之首,就不能有這樣毀譽參半的娘子……何況後來,你雖不知前情,卻仍要為她辭官歸隱,她依舊不肯,可見說什麼畏懼官場險惡都是假的,無非是圖皇室安穩。」

  見他面不改容,料想或許這侄子真的只想要一個答案:「沒錯,三年前的確是她救治的你。但她說過那惡瘧不一定會傳染致病,所以她並非用性命為你冒險……是,她是衣帶不解在你床前照顧四天,但冬梅她們不是照顧了更久嗎?你怎麼就不念旁人的情,非要記掛她呢?」

  綠意一面剔燈,一面吁氣道:「但話說回來,也是我們命里有福,能跟在姑娘身邊讀書明理,姑娘又那樣籌劃咱們的終身……柳腰姑娘那樣的出身,得到姑娘的賞識,就管著蘇州五大織坊……還有藕官姑娘,如今那叫一個家喻戶曉,千金難買一笑。」

  蘇妙真眸泛醉意,「哥哥,我來這裡,第一個遇到的是你。」

  蘇問弦正細細密密地親她,聞言一笑,「真真,你喝醉了。」

  ……

  顧長清似充耳不聞一般。朱氏死死捏緊手中佛珠,亦輕聲勸道:「清兒,你肩負著顧家和你爹的名聲,又向來抱負第一……而那孩子為聲名所累,又畏懼被你牽連,想要尋一穩妥靠山,如此種種,你何必強求?」

  「娘也是年輕過的。當年我在金陵別莊不願見……後來你爹一定要去兩廣……都是一樣的道理。她之前不肯露面,之後願意遮掩,就代表她再沒有與你相好的念頭,所以寧可避而不見。」

  朱氏越說越抑,想起荒唐錯付的前半生,落下淚來:「清兒,你要怪就怪我吧。是娘不願你為情所困,重蹈你爹的覆轍,我已經辜負你爹,等醒悟時卻後悔莫及……我不能再眼睜睜讓你走上他的老路。」

  綠意藍湘說起其他相熟姐妹的境遇。翠柳和丈夫孫榮住在宣大,侍琴侍棋在金陵,說是和兩個精幹管家成婚。侍畫鳳兒等年小的,或許是過早跟著黃鶯在外頭打點生意,倒是一口咬定都不願嫁人。

  蘇妙真輕輕抱住他的肩膀,固執地用手掰正他的臉對視:「我沒醉,我沒有……我倒希望我喝醉了……哥哥,你還記得嗎,很多年以前,你把我從池子裡撈起來,我抱著你哭個沒完……」

  ……

  淒涼月色里,顧長清終於開口:「你們錯了。她的確不怕被我連累,但也的確沒有移情別戀。否則不會為我以身犯陷。她素來執拗,偏偏又很體貼,當年我不想讓她去衛家,她就從不踏足。若她已經喜歡裕王,就不會有在我身邊的那四天四夜……她那種性子,短短兩月,可沒辦法喜歡上誰。」

  綠意搖頭笑嘆:「黃鶯最自在,手裡每歲過幾十萬兩,管幾百號人,誰的臉色都不用看,姑娘更不會給她氣受,比咱們有造化呢。」

  蘇妙真按住蘇問弦的動作,仿佛隔著千年遙遠在看他:「哥哥,我想通了——顧長清對揚州淫*僧案的知情;三個大夫的異口同聲;陳芍殷澤的婚事暫停……還有,還有你順水推舟,借趙姑娘的手去下藥……一切一切,我都想通了……」

  她抽出一方泛白的舊手帕,「哥哥,你很早就喜歡我了……進士遊街那年。」

  ……

  「當時她說,『小顧,太遲了』。我聽不懂,只知將要永遠失去,心痛如絞卻又無可奈何,到最後竟然生出幾分痛恨——我從來沒有恨過誰。那天才知真有『因愛生恨』,可笑我從來不信……」

  「所以這些年來再不相見,再不相聞,更不要說祝她燕爾新婚。」

  「我若知道,就會明白她尚未移情裕王。縱然明白她從來不視情愛第一,也不會那樣放手——或許還有一線可能……但說到底,是我知道的太遲。」

  「一切一切。」

  顧長清神色如槁木如死灰,不為所動坐著,「太遲了。」

  綠意藍湘促膝長談許久,等發覺時已四更時分,就不準備睡了,正細數這些年的運氣造化,忽然依稀聽得前頭大門被敲得震天響。

  二人四目相對奇怪不已,侍書也從廂房驚醒來,光腳跑入一臉驚駭。綠意藍湘鎮定心神,剛遣婆子出去打聽,下人就已經急匆匆進來,下跪顫聲道:「是,是裕王府的喪報。」

  蘇妙真神色破碎,像一道影子,她努力微笑:「你也不用太難過,你們死那就是真的死,我卻不然……而我走之後,江山美人,你依舊可以兩全……」

  ……

  燭光搖曳,蘇妙真玉顏糜麗,漸漸失去生氣。撫著蘇問弦的側臉,她輕聲道:「人非草木,我非鐵石,怎會不知你待我的心?」

  「只是我不能,我不能原諒那件事。不能原諒你那些年的手段。我接受不了……你若能騙我一輩子,倒也罷了……」

  「我想過殺了你,可是殺了你又如何呢?我沒了爹娘姐姐,再沒有你,這地方就不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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