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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妙真用力打著羽扇,瞥一眼低頭喝茶的陳宣,再看看無言以對的楊世南,思及外頭或等候或散去的眾屬官,極力自謙道:「倒不是我有什麼見解,先前顧巡撫在濟寧時就提過這些事情,只是他如今要去鎮撫兩廣,無法親自來辦,他那些議論又都被我記在心中,這會兒倒讓我借花獻佛,搶個功勞了。」

  她想到一處,慢慢道:「裕王殿下也很支持海運,先前也提過一點兒他的想法……而且當年揚州府軍不和,鬧出譁變的時候,我是在兩淮鹽運使府的。所以把裕王處理衛所譁變的章程作法,也學了一點。」

  顧長清試行海運的摺子一上去,朝堂吵鬧多時,漕上的人馬自然不願意,說「在昔海運,歲溺不止十萬」。

  陸續二三皇子也都稱漕運乃開國首位平江伯並高祖一齊議立,陳家人後繼先祖之志盪除漕途奸弊,延續百年,乃祖宗之法,不可變更。

  眼下漕運雖有窮弊,但只是底下人不經心,只要選派賢能官員在漕上仔細辦公,就萬事無憂了,興海運更是蒙元遺法,中原正統斷不可仿。

  蘇妙真曾暗自揣度,覺得蘇問弦保不准也要反對此事,怎料蘇問弦忙著在京營等地抽調得用武官時,也寫了附議的摺子,大力支持海運。

  後來臨行前他更對蘇妙真講,他雖意在軍政吏治,無心插手漕河海運之爭,也暫時沒看出海運是否真的能有大利,但既然是蘇妙真一心所願,他當然願意鼎力支持……

  蘇妙真思及此處,指尖一顫,忙得收拾心情,寧臻睿嗯了一聲,看著她搖頭笑了笑,忽的臉色一變:「聽聞五月初裕王去成山伯府兩趟都只待了小半個時辰不到,且開拔前並沒去伯府?」

  寧臻睿擰眉道:「他是最重恩義的,往常若去外地辦公,定然要去撫育過他的成山伯府拜會,結果這次臨行前反而沒有上門;再者說你也沒去送行,怎麼回事?」

  蘇妙真只得含糊帶過,說自己不懂事惹了蘇問弦生氣,才想著不去他跟前露臉惹人厭煩,進而有這等傳言。

  寧臻睿對著她冷冷一哼,恨鐵不成鋼道:「說你蠢吧,有時候你確實有點兒才學,早年南苑後來湖廣和這回的萬壽……可要說你聰明,你又實在蠢得讓人惱火兒。」

  「裕王是你們伯府的靠山,你不知道巴結就算了,還有事沒事頂撞他,禮數也不到位!真把他當你親哥了?」

  「還是你當他跟我一樣,能一點兒不計較你愚笨無禮嗎?」

  隨後又是長篇大論,無非是說蘇妙真沒腦子,蘇妙真被劈頭蓋臉罵了許多,心中委屈。

  因陳宣等人都在,寧臻睿還曾不顧嫌疑把她從撞破五皇子淫*辱庶母之事裡摘出來,他更因此遭乾元帝疑心,蘇妙真只得頷首低眉,訥訥稱是。

  寧臻睿喝了口茶,這方問起她來臨清的緣故,及這些日子住在哪裡。

  蘇妙真見他氣順,趕緊將前因後果和寧臻睿仔細解釋,寧臻睿聽著聽著,面色漸緩,誇她「不忘貧厄舊友,行事頗有俠風」。

  蘇妙真明白此等做法很得寧臻睿的意,越發趨承他,說都是在寧臻睿耳濡目染之下,才有此等義氣心腸。

  寧臻睿哼了兩聲,正要說點什麼,忽聽陳宣道:「漕軍雖肯出運,可眼下還有兩樁難題迫在眉睫。」

  已經進廳的林御史聞言趕緊催問,蘇妙真見陳宣慢條斯理地撣了撣衣擺:「一則如今河海並舉,河運上還是用船的大頭,又趕上近來清江船廠改造戰船,不修漕船。更不巧地是,本來船是盡夠的,但前兩日最後點檢時,下頭人報說發現有一些船鏽爛不堪,急需翻修,卻不能下海,否則有漂沒危險——所以船還差了緊五十艘……」

  「二則海道尚沒個定準,之前定的是要走淮安路鹽城縣,歷西海州、海寧府東海縣、密州、膠州界投北……但近來說路多淺沙,暗礁繁多,恐有礙行程——楊郎中出京走的正是這條,但官船尚且差點出事,何況漕船呢?」

  蘇妙真看一眼楊世南,知道他為了考察議定海道才特地走了海路,結果路途遇險,此話定然會觸動楊世南。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方才還面露鬆快喜悅的楊世南死死擰眉,更忘記禮節起身走到廳檻往返踟躕,喃喃自語起來,林御史也兀自冥思苦想。

  寧臻睿因不習漕務沒聽出什麼門道,只安坐等眾人回話。

  過了小半日,楊世南推開前來奉浸水手巾擦汗的奴婢,道:「先前那條海路確實不太得用,但也不是用不了。試行海運只二十萬石,絕不算多,或者將就用這條路罷了,無非在礁石頗多的地界兒行船時得再三小心;再要麼,立刻尋元人故道照行,再以募士之法,重金徵調善水海民、舵工、慣家來航行駛船;」

  「至於這船嘛,倒是也可徵用募運,只是船隻笨重不好挪動,現在募似乎來不及,可否從漕上一借,暫時把河運耽擱一會兒……」

  卻見陳宣搖了搖頭,其神色大有為難,只說如今還要給兩廣籌運軍餉,正是空不開船隻的時候;又提起尋找元人故道最快也得小半個月,且正因為是初次試行,才得儘量走萬無一失的海路,眾人都再度沉吟,仔細思索計策。

  蘇妙真不露痕跡地打量陳宣一眼,試行海運本就面臨諸多困難,又兼飽受爭議阻撓,是以蘇妙真也沒想過顧長清三道奏摺上去,再有各部高官商議就能把事辦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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