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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禎揚稍稍沉思。「這次督查貢品的是景王,若這事兒裕王往深里查,景王跑不了責任。但皇子們爭權暫且不說,兩廣要是因此起事,卻很麻煩,如今得用的將領要麼在九邊要麼在海防,再想挑合適的人去鎮撫兩廣,可不好找。」

  陳宣沉思片刻,微微一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景明把山東丈田辦完了,本一心在河漕上用事,但若兩廣起事,就為了他父親的心血不至於白白葬送,他多半要自請出京去安撫兩廣,不過卻也未必,有蘇姑娘在京城等著,他未必捨得再度離開,方才他那等眷戀神色——」

  陳宣看著寧禎揚神色,話題一轉,悠悠道:「聖上也想招他回來在六部甚至內閣用事。故而縱然他願意前去兩廣,若無人推舉保薦,也不可能成事,多半還是要往河漕六部上轉。」

  ……

  顧長清安撫完周遭百姓攤販後轉至街角,來回思索著江南兩廣之事,抬眼卻一眼瞧見街角立著一個熟悉人影。他疾步向前,沒走兩步,又停下腳步撣了撣衣上浮塵,這方近前。

  他溫聲細語道:「真真,你可是在等我?「因見對方點頭,顧長清忍不住一笑,「先前我托綠意問你,元宵節里願不願意出來看燈會,你——」

  卻見蘇妙真掀開眼紗,搖頭打斷道:「顧大人,我不是為這個,是方才我問你怎麼來時,瞧你欲言又止,似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講,只是礙著陳御史他們沒說,所以想來問個究竟。」

  顧長清見她句句都是為公事,想起這整年來雖偶有書信來往,她也全只在問丈田裡的疑難,不禁苦笑,便道:「方才禎揚在邊上,我不好問的。真真,你大伯上年恩科里,可有跟哪些朝中重臣來往密切嗎?」

  蘇妙真聞言一怔,思索好一會兒,道:「這我真不知道。自從大伯卸任了金陵知府轉入禮部,他時時小心謹慎,爹爹都說這兄長不似當年鑽營——」

  先帝在時蘇觀山曾任多年的應天府尹,也是因此才在金陵結識了朱老太爺,之後更庇護下朱姨娘與蘇問弦。他當年一心謀求權勢,想掙個從龍之功,哪知道陰差陽錯卻是乾元帝得登大位,自那以後蘇觀山就很是安分小心,守著禮部的清貴閒差度日。近來因蘇觀河官位日顯,壓倒兄長,他多有不甘,又起了鑽營之心,時常往幾位閣臣那裡走動,反讓蘇觀河甚為擔憂。

  「可是今早上那舉子跟你和岳知府說了些什麼?」

  顧長清也不瞞她,道:「那舉人姓張,出身南直隸,說恩科里主考官為博上峰歡喜,給重臣子弟泄露了考題,我記著你伯父巡風提督考場,是南直隸鄉試的三位主官之一,因怕事涉伯府,所以想問問可有問題。」

  蘇妙真聽他語氣含糊,心中不覺一動:「你不怕我大伯真犯下了糊塗事,你提前告訴我,卻會——」

  顧長清聽到這話似是一愣,半晌方道:「我情急之下,倒沒想那麼多。再有,這張舉人已經見了岳知府,又要去見齊言,若真有萬一,我還怕你怨我沒能按下此事,以至於牽累伯府。」

  先前顧長清雖在怕事的岳知府面前保住張舉人性命,又仔細詢問過張舉人,但張舉人口風極緊,他終究沒問出考官是誰,涉及的重臣又是誰——因是萬壽前的恩科,各有臉面的勛貴官紳子弟皆有參與。

  他雖知道蘇觀河久任湖廣,縱使有事,按常理說也不至於牽涉,可是一想到蘇妙真,鬼使神差就想先透個口風給她,以免日後她卻為此煩惱。但要說按下這等科舉舞弊的狀子,驅趕那位舉子回鄉,顧長清委實也做不到。

  顧長清心念繁雜,只見蘇妙真默不作聲,他猶豫著要出聲說點什麼,蘇妙真抬起小臉,輕聲道:「我並非不識好歹不分輕重的人,怎會怨你。」

  顧長清心中一熱,聽她又道:「科舉取士乃重中之重,若是出了弊案,定然傷了天下才子的心。才德兼備之人若不得高中,或許就有流落草莽,興起亂子。當年荊州府吏袁之沛,不就是先因屢考不中才捐了官,結果又遇到珉王那樣的主子,不得升遷,最後糾集苗人作亂,生出大禍。若,若我伯父真的犯了糊塗,泄露考題給某些學子,將來縱被朝廷問罪,原也是天經地義的,這裡的科舉正如前時的高——且既能決定個人一生前途,也關係到平民百姓,畢竟這邊考上的舉人進士多是要出仕做官的……。」

  因聽蘇妙真語氣轉含隱憂,顧長清安慰道:「縱然有事也牽扯不到遠在湖廣的伯父,且南直隸鄉試主官共有三人,蘇侍郎只是其中一位,他看著也不像是貪戀銀錢的人……」卻聽蘇妙真苦笑道:「可權欲之心未必沒有,再者,芸妹爹爹也去督查恩科了……也罷,萬事自有因果,顧大人你素來守正不阿,肯先透點口風出來已經讓我感激不盡了。」

  顧長清見她言語疏遠,一口一個顧大人,想起當時謹身殿內滿殿男女的驚艷神色,慕少東話里話外的譏諷暗恨,以及隱秘傳聞里她同趙越北的越走越近,追悔難言,痛苦難當,此刻脫口而出便道:「若換做別人,我也不會在沒查清前就泄漏風聲。真真,我原只是為你!」

  此言一出,他大是自悔,只怕蘇妙真厭他竟然因私廢公,又怕蘇妙真嫌他言語輕狂冒犯於她,正懊惱間,就見蘇妙真微微抿唇,雙頰飛霞,眸光流轉,她輕輕聲道:「顧參政,你的好意,我心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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