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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妙真不置可否,只是搖著留青竹柄綠絹合歡團扇,默不作聲。

  侍書恰時掀簾進來,將這些時日堆積下來的文書帳簿書信柬帖放下,亦然附和道:「就是。姑娘那陳家姑娘尚且鬱鬱寡歡了這一個多月——陳家姑娘眼下可跟顧家毫無干係——到時候新人進來分寵,姑娘豈能受得了?」

  見蘇妙真沉默,侍書又道:「再說,我看姑爺深有悔意,否則也不會經過臨清時還特特差了一堆人去伺候。方才跟顧寅也打聽到了,姑爺這些日子可一回都沒往陳家去過,就連前幾日陳御史三十歲的整生辰,他都沒上門!」

  黃鶯連連點頭:「姑爺既然知錯能改,姑娘也該給個機會,不能冷了姑爺的心腸,再這麼兩不相見下去,夫妻間的情分怕也都磨完了……」

  蘇妙真本想著消極抵抗,卻見她二人嘰嘰喳喳地越發沒完,無奈一笑,縱然別有想法,面上也開始嗯嗯啊啊地應了兩句。侍書黃鶯見她聽勸,這方撂開不提。蘇妙真便翻著帳簿查了一遍,又在各處管事們呈上來的文書上批了回話,這方看向那些書信柬帖。

  大致看了,見上頭無非是某家夫人生了兒子,某府太君要做大壽,蘇妙娣問她近來如何,蘇問弦從京城報平安之類的日常瑣事。

  還有文婉玉五月末送到的書信,裡面說老吳王為著得道成仙,一定要舍了藩王的位置。乾元帝深感無奈,便下詔書讓寧禎揚入京受賞受封。

  故而文婉玉等人六月初一動身出發,但說因著王府出行排場大,沿路又得見浙江總督、應天巡撫、南直隸布政使等人,大概六月下旬才能到濟寧。

  因見文婉玉語氣甚為無奈,蘇妙真笑了一會兒,指著信對黃鶯侍書道:「王府的規矩排場也太大了,婉玉這樣的好脾氣都受不住……話說回來,這麼慢悠悠地磨蹭,豈不得到八月才能到京城。我記得哥哥是這個月初三從揚州啟程,初六過的臨清,方才他在信上卻說初八就已到了京城。」

  黃鶯見她有了笑模樣,忙湊趣道:「我的姑娘哎,那可不一樣!三少爺身邊就跟了五六個近衛跟四個朱家僕婦,妻妾箱籠卻一概沒帶,輕車便馬的肯定迅速。而且看著三少爺是有什麼急事兒要辦,半點不帶耽擱,在臨清也不過跟姑娘聚了半日,就匆匆走了……吳王府這次上京卻是為了受封,那多榮耀,當然得擺足了架勢氣勢。」

  詩書笑嘻嘻道:「奴婢算著等世子妃娘娘肯定能趕上六月二十四的荷花生日,去年放蓮花燈時。環兒害我掉了一方帕子進水裡,今年我可得討回來……」

  蘇妙真微笑點頭,又去看最後兩張朱紅柬帖,一張拜帖一張請帖。她看完第一張後大吃一驚。原來這封拜帖竟是趙越北的落款,他顯然不知道顧長清已經離開濟寧,而在信中說六月間經過濟寧時想要拜會顧長清蘇妙真夫婦二人。

  這讓蘇妙真大為疑惑,心道趙越北分明在常州駐守,眼下倭患猶存,他身為一府衛指揮使,如何能擅離職守,莫非是升官或遷調?

  想了會兒,蘇妙真忽地記起蘇問弦之語,立時有了具體猜想,便去看最後一張。

  她剛打開,還沒認真讀,突地瞥見置放在角落的琴桌被擦洗一新,上面蓋了暗青色雲絹,不由一怔。慢慢起身走了過去。

  蘇妙真一手捏緊了灑金帖,一手用綠絹合歡團扇輕輕挑開,見得斷掉的琴弦已然被人續接上,完好如初,到了看不出任何痕跡的地步。

  她不由自主地放下綠絹團扇與灑金紅帖,撫了撫桐木八寶灰胎朱漆焦尾琴。想起去年這時候,她還在跟顧長清學琴。

  顧長清是個極有耐心的人,藝術修養同樣高超,手把手教她彈奏教了她無數回,卻總被她彈琴時一次又一次的失誤跑調弄得悄悄扶額哀嘆,轉頭過來卻還要很給面子,總夸蘇妙真彈得不錯,要再接再厲。

  蘇妙真在這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上面的天分雖不足,但她是個肯下苦功的人,自打顧長清開始教她,便認認真真學了。六個月的苦功鑽研下來,其實於琴藝上早有進步,就是較難的《廣陵止息》《平沙落雁》等曲,她也可以完完整整彈奏下來,雖是不領會其中意境,但能做到流暢如水,不出半點差錯。

  但她在顧長清面前總是故意彈錯,尤其是彈《鳳求凰》時,為的就是讓他能一遍又一遍地親手指導。顧長清雖不是傻子,但向來信她疼她,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也沒抱怨過。

  還是六月初六曬鑾駕那日,顧長清提前回後宅在門外聽蘇妙真練琴聽個正著,這才恍然大悟,進屋就板起臉,瞅著蘇妙真皺眉道:「真真,你既然早都學會了,為何還要騙為夫?有這些教你練琴的日子,你都能把行書也練會了。何不至於讓我費了這些精力時間」

  蘇妙真見他神情嚴肅,心虛不已,便老老實實交代了自己的小心機,顧長清聽了後先是一怔,隨後又面無表情地評價道:「真真,你心思不正。」

  蘇妙真見他言語雖是責罵,眼中卻是含笑,當下就大了膽子撲進他懷裡,嚶嚶嚀嚀地撒嬌道:「『曲有誤周郎顧』,我這不是想讓你多看看我麼……要不然你一教完就到一邊看書去了。」

  顧長清立時就大笑出聲,把她帶到書房:「真真,你雖是心誠得讓人感動,但你每次磕磕絆絆地彈起《鳳求凰》來,府里的下人們都受罪至極,你也得考慮考慮他們的耳朵,可別再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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