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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傅雲天「像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趙越北失笑道:「我也覺出來了,前些日子在襄陽,他出個門看人造水車打水井都還要戴個斗笠……」

  他看著傅雲□□擺處沾染上的泥土灰塵,發問道:「你在荊州下轄的縣逛得如何?」又搖頭道:「其實荊州城這些日子才熱鬧,我是不明白你為何非到下轄州縣去查探……」

  傅雲天下顎朝城北方向一抬,冷笑道:「我一進湖廣,就有人給那邊通風報信了,為免麻煩,乾脆躲開。讓手下人喬裝改扮在城內外查著,我自己先去別的地方,也是一樣!今兒我進城都沒敢驚動誰……再說,如蘇巡撫在摺子上所言——荊州府下轄的州縣情況極為不妙——」

  「幾個苗人土人山寨缺糧劫掠暫且不說,光公安縣石首縣,已經十室九空,流民要麼嘯聚山林做了綠林強盜,要麼攜家帶口往襄陽武昌漢陽等大郡兒上跑,關鍵我聽手下人說眼下有一伙人在搞……算了不說這個了……你是沒看見,那路邊如今到處是新墳和死屍,下頭州縣的官倉已經放賑一空!唉,怎麼這當口蘇巡撫還有心情去祭祀求雨?」

  因知道趙家和伯府有姻親,傅雲天對一些不太核心的東西也沒有刻意在趙越北跟前保密。

  「話說你怎麼守在了行轅前衙?怎麼沒跟去武當山?你不是說,湖廣都指揮使派你出來的第一大想法是讓你閒著,第二大想法則是保護蘇巡撫,讓他別又被珉王給打了麼?」

  趙越北目光在那汗巾上的針腳紋樣來回打轉,方低聲道:「內廷遣出的李公公奉皇命去武當山拜香求雨,蘇巡撫能不去麼?」

  他嘆口氣道:「至於我這裡,也著實奇怪,是蘇巡撫一定讓我留在荊州看顧行轅剩下的人。但我聽蘇巡撫話里話外,倒像是讓我特特看顧苗小兄弟的意思……」又笑道:「要麼能讓你在行轅大門逮到我?——讓我領你走後門來找他——我我又不是閒的沒事幹。」

  傅雲天奇道:「還真怪了,蘇巡撫說他是拿苗真當個幕僚,但我瞧著蘇巡撫對苗真倒挺好的,你看這還特特弄個獨門獨院給他住著,你都沒混上這個待遇吧——好歹你妹妹還嫁了蘇巡撫的兒子……」兩人正低聲說著,趙越北餘光瞥見蘇妙真手托一茶盤從廚房走來,便朝傅雲天使了個眼色,兩人同時閉口。

  蘇妙真按著傅絳仙曾提過的相關言語,把桂花糕杏仁茶玫瑰攮子等物一碟碟擺到傅雲天跟前案幾,殷勤一笑,道:「小侯爺慢用。」說著,正準備等他高興後開口提一提珉王強搶民女的事兒,因突瞧見沒做完的男鞋汗巾等物被她忘在了外頭,登時唬了一跳——這裡的男人哪有動針線的?

  她一個箭步衝上去,手忙腳亂地把這幾樣針線拾掇進懷裡,不顧傅雲天在後大聲問話,趕緊給擱進了內室箱籠,同時不住可惜那費了她七八天功夫的針線活計沒法再送蘇問弦了。

  蘇妙真抹著冷汗走回院中,瞧見傅雲天趙越北都一臉驚訝地打量著她,就無奈撒謊道:「一個大男人給自己製鞋,怕人曉得說出去不好聽,還望小侯爺和趙大人給草民保密……」

  趙越北掃視過案几上的那三碟茶點,猶豫片刻,把到嘴邊的疑問咽了回去。

  傅雲天哈哈大笑:「說的是,男子漢大丈夫,不舞刀弄槍反而穿針引線起來,讓人知道可不得笑掉大牙——得,我本來是有事兒來找你們撫台商量,見他不在就順道來看看你再問點東西,既然蘇巡撫不在,你乾脆隨我出城去沙市逛逛,那兒晚上不宵禁……」

  沙市是荊州城的外港城鎮,向來百貨駢集熱鬧繁華,按理說因著旱情也已經蕭瑟寂靜下來,但因內城宵禁,城內的殷實富戶只能出來尋樂子,這沙市反而就越發熱鬧。

  此時天色已全黑,處處懸燈結彩花紅柳綠,人煙湊集熙熙攘攘,隔幾步就是賣餛飩燒雞的 ,給人算命看相,再有說書唱戲的……

  但最多的——卻是倚門賣笑的娼妓。她們衣著極為單薄風流,都是艷妝,一個賽一個的年小面嫩,甚至竟大庭廣眾地拉起客來,把蘇妙真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明白自打湖廣旱起來,定然有許多貧苦人家把閨女給賣了。而這些姑娘們為在大旱之年討口飯吃,當然也比尋常年月要豁得出去些。

  她心裡發悶,就牽著自己的瘦馬,亦步亦趨地跟在傅雲天趙越北身後,再也不敢看那些姑娘們。

  又後悔不該為了在傅雲天跟前套話而輕易跟出城,心道:本來這段時日她就迫不得已和傅雲天兩人接觸地相當頻繁——還不似當年和顧長清見面時能窩在黑黢黢的流水雅間裡——總是在城外田野冒著大太陽見面,若哪裡沒藏好漏了行跡……

  蘇妙真嘆口氣,忽聽傅雲天笑道:「荊州城雖已經封城宵禁了,但趙越北他身上帶了進出腰牌,等咱們喝完酒耍完樂子,就送你回去睡覺歇著——至於這般悶悶不樂麼?咦,你這老低著頭,還真是不敢看女人不成,竟跟個見了貓的老鼠一樣?」

  「哥哥我跟你說,這婦人女子的滋味兒可好極了,你不能怕她們!一怕起來那就全完了,以後就是被婦人拿捏只有夫綱不振的份兒——得得,看你也不知道什麼叫夫綱不振麼……」傅雲天說著說著,忍俊不禁地大笑起來。他在蘇妙真肩上收著力道輕輕一拍,朝趙越北擠眉弄眼笑道:「有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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