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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得功名遂,重休提攜。荷天天配合一對兒,如鸞似鳳夫共妻。腰金衣紫身榮貴,今日謝得親幃兩情深感激……喜重相會,喜重相會,畫堂羅列珠翠。歡聲宴樂春風細,今日再成姻契,學效高飛,如魚似水。笑吟吟慶喜,高擎著鳳凰杯……呀,象板銀箏間玉笛,列杯盤,水陸排筵會。狀元郎虎榜名題,我則見蘭堂畫閣列鼎食,永團圓世世夫妻……」

  蘇妙真頗有點尷尬羞赧,只低頭吃著點心水果,誰也不敢看,好生熬過到結束,忙讓丫鬟放賞。見這四個戲子喜之不迭地磕頭謝恩,蘇妙真鬆一口氣,卻聽外頭有人大聲喊道「搶標了搶標了」。

  始終沉默的寧禎揚第一個起身,他身份最高,一時間眾人也都紛紛出廳,要去往一層甲板近距離觀看搶標。

  蘇妙真本欲和顧長清一道出去,半路卻被蘇問弦叫住。她瞥一眼先行跨出門檻的顧長清陳宣等人,又瞅一眼空落落的敞廳,忙催蘇問弦抓緊時間,蘇問弦卻慢慢問了《鴛鴦記》和小藕官的事。

  原來因《鴛鴦記》在蘇州城大紅,席間的戲子就有人提了起來,更唱了其中一段,這才讓蘇問弦曉得了。

  蘇妙真先前想著蘇問弦在端午這回最多待個五六天,就沒跟他提這事兒,卻不意還是陰差陽錯露了餡。

  「你貿然用安平居士的名號與一個下九流的戲子共同編戲,已然失了身份。更用楊喬氏的經歷為藍本,真真,你可知,這戲一旦傳到揚州,難保楊千戶不會惱羞成怒繼而追查,更難保不會查出你來——真真,你就不怕人知道?」

  蘇妙真見他沉臉,也有幾分心虛。忙拽了蘇問弦的袖子柔聲柔氣地撒嬌求饒,半晌,方道:「別說小藕官姑娘不曉得我就是安平居士,就是曉得後泄露出去,我也不怕什麼楊千戶呢?有哥哥護著我,他哪敢張揚出來?」

  蘇問弦神色稍緩,伸手摸了摸她的鬢髮。蘇妙真和他朝夕相處了三年有餘,如何不知這是心軟的徵兆,忙再膩聲哄蘇問弦幾句,見他神色大好,方推他一起出去。

  沒走兩步,卻見蘇問弦的目光移回某處,蘇妙真不解其意,順著他的視線去看,看到蘇問弦所坐左席上的一個琥珀杯。

  蘇妙真猶然不解。正思索著怎麼回事,卻見蘇問弦轉過眼來,居高臨下地捏了捏她的臉頰,漫不經心卻又莫名危險地看著她,道:「方才你說,這廳里只有顧長清一個人是正人君子,我沒聽錯吧?怎麼,哥哥在你眼裡,難道就及不上顧長清?難道是酒色之徒麼?」

  話音一落,蘇妙真立馬明白過來,頗為無語地白了他一眼。蘇問弦居然跟她計較這事兒,也太閒了。

  想了想又覺好笑,心道蘇問弦在這方面可還真比不上顧長清。但蘇妙真哪裡敢說,只能強忍笑意,誠懇搖頭:「怎麼會,我曉得哥哥和夫君都是世上少有的。」搖著蘇問弦手臂,好聲好氣地賠禮道歉,說了幾句好話。

  突地,廳外傳來一聲大喊——

  「有姑娘落水了!」

  登時,呼喚聲鑼鼓聲喊叫聲響徹河面。

  蘇妙真陡然一驚,忙往外走去,扶著闌干,瞥眼一瞧,只見林氏殷氏衛照玉衛若瓊等人都在隔壁畫船的甲板上亂作一團,軟倒的軟倒,驚呼的驚呼,卻獨獨不見了陳玫!

  河面上撲騰了上百被放標的鴨子和五彩葫蘆,更有個人影在水裡翻沉,交領紗衫的丁香色在河中格外顯眼。而九艘龍舟在不遠處盤旋環繞,划來划去,卻不敢近前,更無一人下水相救!

  霎時間,蘇妙真就明白過來——陳玫是大家女子,這些粗漢不好相助!

  蘇妙真心焦不已,唯恐不諳水性的陳玫落水喪命,忙提裙下扶梯,然而剛到扶梯中間中間,卻聽得「撲通」一聲,有人縱身躍入河中。她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待要喊人扔繩索扔木板過去幫忙,還沒出聲,話就堵在喉嚨里——

  是顧長清俯入水面,似梭子般迅捷地泅渡到那抹沉香色附近,將上下沉浮的陳玫單手托住,正奮力往大船游過來。

  午後的日頭太烈,似乎整個世界都慢了下來。

  她木愣愣地站在原地,瞧見陳玫在水花中緊緊摟著顧長清的肩膀,若小鳥般柔弱依人;而顧長清則背著陳玫,一鼓作氣地拉著繩子攀爬上船,如高山般堅定可靠……

  她亦看見兩人爬上甲板後,陳玫身上的半舊丁香色交領納紗衫正滴滴答答地落著水,顧長清所穿的靛青增城葛實地紗袍也皺皺巴巴地近報廢。

  顧長清小心擰著那條墨綠綾回紋錦銷金方勝汗巾,似要擦臉;陳玫則「哇」的一聲,鑽入顧長清懷中,放聲大哭起來:「長清哥哥,我好怕……」

  ……

  蘇妙真被太陽曬得頭疼,她聽見自己無意識地發問:「三歲不同席——哥哥,是不是有這句話來著?」

  蘇問弦攬她入懷,溫柔寵溺地撫著她的頭髮,在她耳邊平靜森然地陳述了一個事實:「真真,男女授受不親——景明既然在大庭廣眾下救了陳玫,他就得娶她。」

  她垂下眼,瞧見甲板上趙越北,寧禎揚,還有陳宣三人同時抬頭,正往扶梯處看來。

  但唯獨沒有顧長清。

  於是蘇妙真移開目光,鎮定地「嗯」一聲,輕輕自言自語:「我都明白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今春難來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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