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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嘗試著張開嘴,僅憑著本能,斷斷續續地說道:“不要傷害我,這裡的東西,你想要的……都可以拿走。”

  低啞的,恐懼的,帶著哽咽的哀求。

  站在門口的人似乎是笑了一聲,那目光盯著她看了一會。大概是她縮在角落裡,那么小的一團,並未讓對方升起危機感。所以他並沒有上前的打算,只是涼著語氣,粗噶了聲音問她:“保險箱的密碼是多少?”

  這種qíng況下,她的思緒混亂,幾乎不能正常思考。

  一瞬間的怔忪後,聞歌才反應過來……

  她很少去徐麗青的房間裡,至於保險箱——她壓根不知道這東西的存在,哪能知道密碼?

  但越是這種時候,她越不能表現出懵懂無知,一旦失去利用價值,錯失的就將是……

  幾乎是想明白這一點的同時。她聲音顫抖著,很努力,才壓抑住哽咽,儘量條理清晰地告訴他:“我媽媽沒有告訴過我,但是我大概知道是什麼……好像是她的生日690711,或者是……”

  聞歌頓了頓,輕咳了一聲,低著頭,悶聲又報了一個數字。

  也許是她太過鎮定,語氣里除了恐懼惶然,變現出來的自然、順暢都並未讓對方察覺出異樣。那審視的目光只停留一瞬,便轉身離開。

  聞歌緊提在嗓子眼的那口氣頓時一松,鬆開聽筒時,才發現自己的手心一片汗濕。

  趁著對方轉身去徐麗青房間嘗試密碼開鎖的時間,聞歌發軟的手臂撐著牆,快速地站起來。剛往前挪出一步,便發覺她此刻渾身如同抽掉了筋骨,軟綿綿地沒有力氣。

  她閉了閉眼,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狠狠地掐了手臂一把。那疼痛感驀然傳到神經,讓她有些混沌雜亂的思緒清明了幾分,沒有任何遲疑地,飛快地往外跑去。

  她的房間正對著客廳,跑快一點,就能在他反應過來前先跑出去……只要跑出去……只要跑出去!

  這個念頭讓她發狂,完全忽略了如果沒有成功,對方反身追上來的後果。

  空氣似乎都凝固了,即使是初夏,夜晚也帶著幾分燥熱,今夜卻四處寒涼浮沉。額上細密的冷汗迎風而過,就像是冰凌一般,刺得她頭腦一陣發疼。

  她從未對速度如此渴求過。

  可就在她躍過徐麗青的房間跑到客廳的同時,對方已經意識到她的調虎離山計。低聲咒罵了幾句,衝出來,飛快地撲了上來。

  那追逐的聲音凜冽得似破空的利箭,讓空氣驟然被分成兩束,緊張得幾yù凝結。

  聞歌心下一沉,腳下絲毫不敢放慢,但聽著越來越近的呼吸聲,清醒的意識時刻在提醒她——完了!完了……

  客廳的時鐘“滴答”一聲輕響,聞歌的呼吸一凝,看著就在眼前的大門,奮不顧身地衝過去。身後是歹徒不熟悉室內格局,追上來勾絆到桌椅的聲響。

  近了。

  近了……

  近了!

  聞歌雙手發顫,卻努力地一把握住門鎖。不料一按虛空,這才陡然發現,門鎖被撬壞,根本沒有鎖上!

  誰料這麼一個遲疑,歹徒已經追了上來,一把扯住了她的頭髮,毫不憐惜地往後一拽。毫無保留的力量,在瞬間,把她拉往地獄的深淵。

  隨之而來的,是他壓低的yīn沉的聲音,毫不掩飾著他的厭惡:“本來還想開了保險箱再弄死你……”

  聞歌汗毛一悚,張著嘴,想要求求他放過自己。還未來得及張嘴,他粗糙的大手抬起,用力地把聞歌往後一推。下一秒,那隻手襲上來,帶著死亡的氣息,一毫不遲疑地掐上了她的脖子,驟然收緊。

  聞歌的呼吸一窒,頭被迫上仰,頭皮被他揪扯過的疼痛像是細密的針一樣,一下下刺激著她的神經。

  可這樣似乎遠遠不夠,那隻行兇的手一寸寸捏緊,直bī得她張嘴努力呼吸。那手指圍攏用力的兩處疼得聞歌剛清醒了幾分的腦子又是一片混沌。

  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喉間一陣陣發緊的窒息感中。

  她皺著眉頭,有些不舒服地掙了掙,但到底懸殊太大,她剛掙扎就被他按壓著脖子往後一推,猝不及防地撞在牆上,摔得她頭暈目眩。別提掙扎了,根本動彈不得。

  聞歌的逃跑,觸怒了他。黑暗之中,只看見歹徒那雙眼睛黑得發亮,並沒有奪人生命的恐懼驚惶,只有興奮!只有看見獵物掙扎著等待死亡的興奮。

  他已經沒有耐心了。

  缺氧讓她本能地去需求空氣,張大了嘴,拼命地要去呼吸。可即使這樣,也只有微薄的涼意溢入,杯水車薪。

  被緊緊壓制在身後的手,用力地摳著牆壁,似乎只能藉由這種方式,來表達她的不甘,她qiáng烈地求生yù望。

  氧氣被奪走,長久的窒息感讓她頭昏眼花。腦海裏白光閃現,她仿佛看見了兩年前,立在單位樓院外的溫少遠。目光沉靜,眉目悠然。隔著不遠的距離,正安靜地看著她,就是那三分打量,三分好奇又三分憐惜的目光,落進了她的心裡,頓時dàng起一池漣漪。

  小叔……

  小叔!

  她還沒有跟小叔和好,她還沒有跟小叔一起去l市看外婆,她還有好多要說的話沒告訴他……

  她不想死……一點也不想。

  求生的yù望驟然爆發,從四肢百骸湧起的力量,意外得讓她掙開了被鉗制著的雙手。指甲里是她摳弄牆壁時留下的一層牆灰,有些難受。可這個時候她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本能地去掰開他掐在脖頸上的手,那指甲刺入他的皮膚里,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血管里血液的奔流。

  幾乎是同一時間,遠處傳來一聲電梯到達的清脆聲響,像是揭開黎明的鐘聲,警醒又帶著希望。

  歹徒似乎是意識到什麼,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一分神,手勁微松。就在那一瞬間,聞歌用力地推了他一把,一低頭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虎口。

  聽到他悶哼一聲,驟然鬆手。掀開門,拔腿就跑。

  那瞬間湧入的新鮮空氣,讓她抑制不住地咳嗽起來。脖子像是被掐斷了一般,已經麻木得沒有絲毫的痛感。她嗆得整個人一滯,恍惚看見飛快衝她跑來的身影,再沒有一絲力氣,頭暈目眩地摔倒在地。

  這一停頓,歹徒已經不要命地追了出來。剛拎起她,還來不及挾持,迎面就是夾雜著風聲,凌厲至極的一拳。躲避不及,臉已經挨到了泉風,迫不得已地鬆開了聞歌,轉身逃竄。

  緊跟著溫少遠過來的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飛快地繞過兩人衝進屋去。

  溫少遠從她的身後抱住她,一手攬在她的腰上,一手按住她的肩膀,扶穩她。

  那溫暖的,清冽的氣息湧入,聞歌的後背貼上一道溫熱的胸膛。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此刻趕來的,正抱著她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溫少遠。

  當下心神一松,轉身撲進他的懷裡。撲入鼻息的,正是他身上帶著皂香的味道。淡淡的幽香,格外熟悉。

  她這突然的動作,讓溫少遠額角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鬆開雙手,禮貌地半舉起。

  她的腦袋只到他的胸口,臉頰緊貼在他的胸前,溫熱的體溫就透過薄薄的一件襯衫清晰地傳遞過來。就在最靠近心臟的地方……

  溫少遠微抿了一下唇,正想拉開她,手剛搭上她的肩膀,便發覺她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在顫抖。從他腰間穿過,jiāo纏在他身後的手指,也在這時,緊緊地扯住他單薄的衣料,一點點攪緊,扭成了一團。

  溫少遠心倏然往下一沉,原本正要往外推的手指扣住她的肩膀。遲疑了一下,另一隻手也落下來,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回想起剛才她幾乎是摔出來的那幕,溫少遠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動了動唇,幾次張口。斟酌到最後,只是笨拙地輕拍著她的後背,反覆地說著一句:“沒事了,小叔來了。”

  話音剛落,胸口的衣料就被滾燙的液體浸潤,澆在他的胸前,讓他瞬間啞了聲。

  聞歌jiāo纏在他身後的手指微微鬆了松,想說些什麼,張嘴就是沙啞又不成句的單音。那陣麻木的感覺散去,便是還帶著yīn冷的窒息感纏繞著她,疼得她開不了口說話。

  察覺她的異樣,溫少遠並沒有急著檢查她傷到了哪裡。只安撫地一下下輕拍著她,感覺她緊貼著自己的身體放鬆下來,輕揉了一下她的腦袋,輕聲哄著:“不怕了,讓小叔看看傷到哪了?”

  話落,嘗試著輕輕拉開她,見她沒有抗拒的反應,這才放心地往後退一步,看向她。

  她垂著頭,長發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濕漉漉的,蓬亂又糾結。

  溫少遠蹲下身,手指扶在她的臉側,輕輕抬起。

  那張熟悉的臉上,此刻竟是驚魂未定,臉色慘白得毫無血色,那眼神里的驚惶和恐懼讓她的目光四散,看上去有些放空。下唇被咬破,紅腫了一片。唇上還有血跡,gān涸了,看上去láng狽不堪。

  溫少遠的臉頓時yīn沉下來,周身驟冷。他按住聞歌肩膀的手指驀然收緊,克制了良久,這才壓下憤怒。快速地掃了一眼別處……手臂上青了好幾處。

  他握住她的手仔細地看了眼,十指的指甲里都蹭了牆灰,右手的小拇指指甲掐斷,劈折了一半露出她指甲上小半片的嫩ròu,血流不止。

  他的目光幾變,沉默地看了良久,再開口時,那聲音沙啞地都不像是他的:“疼不疼?”

  聞歌這才清醒過來一般,抬起頭來和他平視。

  溫少遠的目光往下一錯,那緊繃著壓抑著的冷靜自製,倏然崩毀。他的眼神瞬間幽涼得似凝結的冰凌,死死地盯著她脖頸上那一圈泛著青紫,觸目驚心的掐痕。

  怒到極致,他卻越發沉靜,目光幽涼地往屋內看了一眼,似是冷笑了一聲。

  “還有哪裡疼?都跟小叔說。”

  聞歌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有些困難地發出“小叔”的聲音,粗噶的,沙啞的,破碎的……

  她皺著眉頭,發現自己依然說不出話來。

  一直看著她的溫少遠,微微靠近她,一低頭,額頭抵上她的。那微微的涼意讓她心驚,下意識地看向他的眼睛。

  漆黑深邃的,像是古井一般,波瀾不深。

  他湊上來,親了親她的臉:“先不說話。”

  聞歌一愣,有些僵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溫少遠卻恍若沒有察覺她這樣的目光,握住她的手腕,扣在掌心裡。唇一移,在她的眉心印上一個溫涼的吻:“就站在這裡,等我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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