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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未見過他換藥,只當他是良心發現放棄了使喚她,獨自在夜間悄悄換藥。
那時她滿心擔憂劇情線,很快便將此事拋之腦後。
如今想來,刺殺所受的傷,似乎並未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她連那傷是何時好的都不知道。
她愣愣問道:「這麼說,昨天你說不疼是真的?」
「真的,現在放心了?」他輕聲回道。
江曦微微蹙眉。
放下對他傷勢的擔憂,她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為什麼昨日看到他受傷,她會那樣擔心?
邶清見她神色不對,不禁問道:「怎麼了?傷好了你不該高興嗎?」
「正好今日除夕,沒有錯過幫你洗菜。」
聽聞洗菜江曦忍不住笑了。
他的傷好了,提起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幫她洗菜。
她放棄思考,笑道:「好啊,現在就來洗吧。」
*
剛剛入夜,鄰里已經熱鬧起來。
江曦與邶清在院子中架起了一口鍋,撒了調料煮好了湯,將洗好切好的菜涮入其中。
月光灑在院子裡,蒙上一層清輝,看起來有些空曠冷清。
但江曦捧著碗,看著飄起來的熱氣,聽著鍋里咕嘟咕嘟的聲音,想著陪在她身邊的人,就是忍不住想微笑。
江曦忽然歪頭問邶清:「你有父母嗎?」
他答:「沒有。」
神魔無父無母,乃是上古時期天地自然孕育而出。
江曦聞言,同病相憐的認同感更甚:「這樣啊。」
邶清好奇道:「怎麼問起這個?」
江曦目光閃爍了一下:「沒什麼,就是好奇你一下。」
「哦?」邶清鼓勵道,「曦曦再多好奇一點也可以。」
她不相信:「我問什麼你都說?」
邶清頷首:「曦曦可以試試。」
江曦笑著搖了搖頭。
算了吧,她最關心的無非就是他會如何突破桎梏,但他怎麼肯說呢?
他定是在騙她。
也許她是該試試的,畢竟她問了他也不一定回答。
但她忽然不想破壞今夜的氣氛。
江曦曾經看過一個實驗。
當父母突然離開子女時,其中一類的反應是這樣的:他們表面上看起來無動於衷,不會對父母的離去做出任何反應,但經過測量會發現心律指數激增。
換言之,無動於衷只是保護自己的假象。
江曦想她便是那類人。
冷漠和麻木只是表象,在內心深處,她也會渴望父母的愛,會渴望他人的陪伴。
現在,邶清在陪著她。
她也會想逃避些什麼,只專注於好好過一次年,不去想任何關於系統任務的事情。
再當一回將頭埋進沙子的鴕鳥好了。
等到元宵後回京,她一定會將這些都忘掉。
一定。
邶清不會一直陪著她,她終歸是要回家的。
邶清見江曦搖頭,眼中微有失望,又很快掩蓋下去:「那曦曦何時想問,我再何時答。」
江曦看著他笑:「好啊。」
「不過。」他話鋒一轉,「接下來是不是輪到我好奇曦曦了?」
完了。
她剛好奇過他,現在好像容不得她拒絕了。
江曦謹慎道:「那如果我不想說,可以不答嗎?」
「自然可以,我不會強迫曦曦。」
江曦放鬆下來:「那你問吧。」
「我想知道。」邶清看著江曦的眼睛,「曦曦的父母怎麼了?」
「方才曦曦所問,應當不是無緣無故。」
他竟然沒問世界之外的事情,而是關心起她本身。
江曦別開頭,想了一下才道:「也沒什麼,就跟你差不多啊。」
邶清皺眉:「父母早亡?」
江曦低頭,自嘲一笑:「沒有,他們一切都好。」
「只是不要我而已。」
她曾說她是被寵愛著長大的,如今卻又說她的父母拋棄了她。
那麼他可不可以認為,她終於肯對他說實話,終於願意試著對他坦誠一部分了?
只是這坦誠的內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他的心幾乎漏跳一拍。
他忽然懂了為什麼江曦會幹淨利落地拿起刀。
如果沒有人保護她,那她只能自己保護自己。
「為什麼?」他問。
「為什麼?」江曦慢慢重複了一遍,手放在腿上撐頭看他,「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說完又不在意地笑了笑,「算了,想這些做什麼,反正也想不明白。」
她轉頭想再撈一撈鍋里的菜,忽然腰身一緊,被身旁那人抱在了懷裡。
邶清手輕撫過她的背,安靜抱著她。
雖然沒有說話,動作卻道盡一切。
江曦頭埋在邶清懷中,默默地想她今夜的情緒實在有些泛濫了。
她真的會貪戀這個懷抱。
他的心跳一如既往的沉穩有力,淡淡梅香襲來,讓她覺得無比安心。
真奇怪啊。
邶清給她的安全感,好像比父母給她的安全感還要多。
遠處的夜空忽然有煙花炸開。
小城的人已經吃完了年夜飯,開始放起煙花。
江曦像被驚醒一樣抽身站起來,看到遠處顏色各異的煙花綻放,有些興奮地搖邶清胳膊:「快快快!你不是沒見過煙花嗎,快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