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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與靜對比鮮明。
看得出,他們四個人
互相認識,其中三個站得更近一些,從身體姿態也能看出,冷俊少年是和他們關係最疏遠的。
但現在他們彼此之間也全然無話。
唯一一個臉上還有笑容的,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沒想到你也會來送我,阿沉。」
衛沉冷冷地看著,一言不發。
霍長英又接著問:「是怕我不會真的離開嗎?」
其他兩個人也沒有怎麼熱絡,但他們顯然還是更傾向霍長英這邊的,警惕地看向衛沉。
但衛沉並不理會他們。
衛沉對霍長英說了一句:「去哪裡都隨意,我只是替曉月把這些還給你。」
他示意地掃過身邊放著的一箱東西,「托機運,可以和你一起落地。」他說得乾脆果斷,沒有給霍長英任何一點拒絕的餘地。
霍長英盯著他,笑容漸漸褪去。
霍長英沒有去翻看那個箱子裡裝著的到底是什麼。
站在這裡的四個少年幾乎都猜得到,那裡面一定是霍長英曾經前前後後送給周曉月的禮物。
但現在它們全被打包裝好,放進一個四方的大箱子裡,像是一種集中清理,但更接近丟棄。
反正,都是周曉月不要了的。
「你確定,這是周曉月的意思嗎?」霍長英像是確認般地問了一遍。少年的語氣越輕,反而越透露出危險的氣息。
旁邊的程從浩和陳平聽到周曉月的名字,臉色都有些不自在。
衛沉點頭,直接回答了霍長英問題里暗藏的那一絲希冀:「曉月已經知道了,她不想來。」
「她也不想我來。但我覺得,還是親自送過來比較好,免得出什麼問題。」
衛沉的語氣里沒有任何感情,但他說出來的話語本身對霍長英就是一種最大的刺激報復。
因為這是他替周曉月傳達的話。
只有周曉月能真正傷害到霍長英。
當周曉月下定決心要把關於霍長英的一切都捨棄掉時,霍長英就被分割得支離破碎了。他對周曉月完完全全的掌控,本就是在支付自我的一部分。
周曉月身上,存在著霍長英自己最美好的寄託。
但無論那是支配還是愛,周曉月統統不要。
她其實也把霍長英裝進這箱子裡,一塊丟出去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那一刻,霍長英的表情就凝固住。他不會笑了,但也無法露出憤怒或者傷心的表情,像是再度破碎一遍。
「周曉月啊,周曉月。」
霍長英的嘴巴一張一合,有些魔怔地念著那個名字。「原來,她也會這麼狠心……」
「這不是我教的。」霍長英輕輕一嘆,看著衛沉的眼睛裡深沉如旋渦,「這是你教她的。」
衛沉沒有絲毫退讓,眼底平靜無波。
「曉月有自己的想法,她已經長大了,你就別繼續活在過去了。」衛沉一針見血,他總是很直白。
「打敗你的人是曉月,不是我。」衛沉終於表達出一點遺憾,但更多的卻是自然而然地為周曉月感到驕傲。
霍長英默然一會兒,認下來。
「我確實是輸了。」
他這次倉促出國確實是一次灰溜溜的逃亡,裝模作樣地否認對霍長英來說毫無意義。霍長英嘆氣。
「我想過很多遍:
我應該早點動手,在你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就徹底解決掉,周曉月就不會因為心軟再去見你;
我應該找一些人逼你真的動手,坐實你的暴力歷史問題,周曉月就不會那麼相信你;
我應該在被你打的時候摔下去,摔破腦袋摔失憶甚至摔成傻瓜,把霍家給我的一切還回去,周曉月就不會堅定地選擇你,她還是很心軟的……」
霍長英輕聲細語地說出一個比一個更可怕的計劃,越溫柔,越冰冷。
那是霍長英想要為周曉月建造的,一圈又一圈以周曉月為中心的囚籠。
「霍哥,你別繼續錯下去了!」
旁邊的一個少年聽得一陣不舒服,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出聲。他眉頭緊皺,皮肉夾起。
這是他第一次當面反駁質疑霍長英,但霍長英只是淡聲道:「你是真覺得我錯了,還是因為周曉月才認為我錯了,程從浩?」
程從浩的臉色瞬間變白,像是被當場揍了一拳一樣,從五官到臉部肌肉都在微微抽搐。
「霍哥,我知道我的心思瞞不過你。你怎麼說我,我都認!」程從浩咬著牙擠出這句話。
「但是不管怎麼樣,你也不能那樣對周曉月吧……」
斯文少年用力地咳嗽一聲,同時扯住程從浩的胳膊,示意他別再說話了。然而程從浩根本是拉不住的。
「行了別攔我了,陳平!你明明知道得比我多,參與得也比我多,我就不信你什麼都沒有做。」
程從浩一使勁甩開掣肘。他的話也讓陳平勉力維持的平靜徹底崩斷,浮出一絲醒目的難堪。
霍長英挑眉,隨即幽幽的感慨。
「看來我輸得不算冤枉。」霍長英說,「不在慶功宴會那次,也遲早會輸。」
他說得風輕雲淡,看向陳平的眼神卻冰冷得讓陳平心驚。
「陳平,你也是幫周曉月的呀。」
陳平抬起手摸了摸鼻子,試圖掩飾自己的狼狽和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