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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曉月的心也一起被握住了。
她怎麼可能一個人走呢。
周曉月努力地措辭,對霍夫人說:「我沒什麼事,還是留在這裡陪你們一起吧。」
章綺看周曉月和霍長英站在一起,也猜出幾分他們是不會分開的。
「你這說的,我哪裡還需要你陪呀。」章綺說完轉向霍長英,勉強地笑了一下,「長英。既然曉月不放心,你就送曉月一起回去吧。」
不等霍長英回答,章綺又深吸了一口氣,提起:「衛沉,你住在哪裡,我讓長英順便一起送你。我們大人留著就行了。」
衛沉就站在周曉月的另一邊。
他沉默地站著,也會因為身高、相貌、神情而難以被人忽視。他蒼白的臉和漆黑的眼,深沉卻醒目,總是占據房間裡暗沉的一角。
衛沉僵立一會兒,搖頭:「我要陪護。」
雖然現在的情況有些奇怪,但是衛沉肯定是要守在孫若男身邊照顧的。而且他也沒有地方可以去。
衛沉就是這樣一幅沉悶的性格,他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冷淡、疏離。
章綺卻不太適應衛沉的冷臉,擠出來的笑容輕微地變化了一下。
「你挺孝順的。」
之前章綺不在意這個少年,現在她卻不得不放在心上。
除了最開始有一點無措,衛沉很快恢復冷漠的樣子,再次封閉掉了一切。唯獨,他對周曉月有些不同。
他單獨勸了一句:「周曉月,你先和他們回去吧。」
周曉月聽著,心揪得更緊了。
「……我不回去。」周曉月很小聲地說,但是很堅持。
她留下來,當然不僅僅是為了陪霍夫人章綺和孫若男,更是想要陪著衛沉和霍長英。
周曉月看到衛沉的顫抖,也看到衛沉的緊張。他明明不像看上去那樣無所謂,卻什麼也不表示,硬是要維持冷靜,強撐著一張平淡無波的漂亮臉蛋,周曉月也替他難受。
衛沉的五官精緻,更加柔和,只是一直冷冰冰的,才讓人難以親近。霍夫人就算想和衛沉說上幾句,也不知道怎麼搭話。
或許是現在,霍夫人笑不出來了。
收起笑容,章綺那無瑕妝容之下的臉蛋才顯出和衛沉相似的面貌,越看越像,卻也越看越生疏。
可萬一,衛沉才是章綺的兒子,那他就是霍家的真少爺。
他本該過著最好的生活,卻在他們誰都不知道的時候吃了這麼多年的苦。
周曉月看著衛沉,就像是面對曾經假想的那位真千金一樣,只覺得無地自容。她心裡泛起細密的柔軟,心疼不已,卻又愧疚、不安,周曉月自己都描述不出她全部的情緒。
各種各樣的情緒泛濫成災,淹沒了她整個人。
霍長英投來眼神,他從深思中分出關切,問周曉月:「真的不想走嗎?」
雖然霍長英是在問話,但是他的神情里並沒有流露疑問,反而藏著另一種別有深意的探尋。
果然下一刻,周曉月就搖了搖頭,她小聲地說:「我就在這裡等。」
霍長英安撫性的笑了一下,然後他看向霍夫人,算是一併答了:「那就一起再等等吧。反正天都黑了,結果應該也快了。」
他不再喊「媽」,章綺注意到了,病房裡另外一個女人也注意到了。這是只有母親才會感同身受的敏銳。
「……阿沉。」
孫若男醒過來很久,一直安靜地躺著,雖然她沒有做手術,但是畢竟進了手術室,加上上身體病情,一定是累的,就沒有人打擾。
現在孫若男聽他們都說要等下去,終於開口,和衛沉說:「你給他們倒點水吧。」
這也是孫若男唯一能想到的招待了。
「好。」
衛沉一聽就應了,他起身就要去熱水房,周曉月搶著說:「我去倒吧,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霍長英握了一下她的手,周曉月說到一半,聲音就輕了。
她太想著幫衛沉,忘了霍長英還需要她安慰……
但很快,霍長英主動地鬆開了周曉月的手。
他察言觀色,在兩個一站一躺的女人之間看了一眼,說:「我們都去吧,五杯水,也不好拿。」
霍長英這麼說了,周曉月當然沒有意見。
衛沉本來就是要出去的,也不接話,只是默默跟在周曉月的身後。
兩個少年一個少女離開了,病房就只剩下兩個母親。
霍長英是看出她們想要談一談,才出來的。
周曉月毫無察覺,乖乖地拿了五個紙杯,分給霍長英和衛沉。衛沉一個個地接過來,一杯杯接水,嘴巴不懂,手上動作卻不停,幾乎要把五個都拿到自己手裡。
衛沉的手很大,他雙手包住把五杯攏聚到一起,竟然真的能借著緊靠的摩擦力一塊拎起來。
還是周曉月一直看著,按住他,才把水杯搶過來,不讓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做掉。
「衛沉,你別都自己抗。」
周曉月聯想到其他的事情,心裡不禁難受,她接過來兩杯。
她對衛沉的關心和在意就像是一根刺,扎進霍長英的心,也讓今天的一切變得更加難堪和諷刺。
霍長英手指一勾,拿住一杯。
他看著紙杯里的水面,忽然提了一句:「曉月,你之前問生日、問血型,是不是就在想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