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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的男人不卑不亢地跪地行禮,跟楚衛氏印象里的那意氣風發的模樣毫無二致。雙目炯炯有神,眉眼鋒利,濃眉斜飛入鬢。
可他卻只目視前方,自始至終,連個餘光都不曾給她一個。
「楚卿,既然你夫人已經有孕在身,有些無關緊要的小矛盾就算了吧?想必楚夫人冷靜了這麼久,早已知錯了。」皇上溫聲地對楚凜道。
他被楚家的破事兒整得很不耐煩,何況英國公剛剛還特地進宮,明里暗裡給他妹妹撐腰。皇上不得不耐著性子,充當和事佬:「畢竟多年的夫妻,什麼事兒過不去呢。」
楚凜這才轉頭,看了眼楚衛氏。
什麼事過不去?
什麼事都過不去。
這個女人的所作所為,已經讓他厭惡到多看一眼都噁心。
「陛下,臣意已決。」楚凜道,「更何況當初,您也親自下旨,同意臣與『將軍府』所有人一刀兩斷。」
皇上一噎。
他當時是饞楚凜手中的兵符,沒多想就同意了。
不過現在可不同……
「楚卿。」皇上嚴肅道,「可楚夫人已經有身孕了。」
按照律法,楚凜怎麼也得擔當起丈夫以及父親的責任來。
「懷孕?」楚凜擰眉,再次看向了楚衛氏。
楚衛氏的心咚咚跳起來。
幻蠱楚凜應該已經中了吧……不,肯定中了!
楚鈺澤再怎麼不靠譜,這麼大的事,他怎麼可能不確定就敢跑到皇上跟前告狀!
楚衛氏漸漸定下心來。面對楚凜的眼神,她毫不心虛地回望過去,甚至還捂著小腹,滿臉的悲傷。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似乎看到楚凜的眼中划過一抹嘲諷。
待再仔細看時,楚凜已經收回了目光,開口道:「不管衛如沁如何,她都與臣無關。」
他話說的很絕,一副明知故犯,任你處置的模樣。
楚衛氏臉色一白。
她死死握著椅子的扶手,顫聲道:「楚凜……楚凜!你當真要這麼狠心??!」
楚凜不為所動。
他現在還沒有收集到完整的證據,面對楚衛氏的指責跟楚鈺澤的控訴,楚凜沒有反駁。
便是挨罰,他也認了。
反正不論怎樣,他都不會再與楚衛氏有任何的牽扯。
*
楚衛氏被楚凜的絕情刺激得當場動了胎氣。
但楚凜畢竟是大殷的護國大將軍,戰功赫赫,皇上不可能因為這點兒相對來說無關緊要的事嚴懲楚凜——
畢竟皇帝還指望著楚凜守他的江山呢!
於是楚凜被不痛不癢地責備了幾句,就被放回去了。只是他在面對楚衛氏指責的時候的沉默,卻被人誤以為是心虛。
——明明心虛,卻還死不悔改,一時間楚凜的聲望空前的低。
有人質疑,對待妻兒都如此冷血無情的將軍,又怎麼可能會保家衛國。甚至不知從哪裡傳出來,楚凜經常坑殺俘虜、以殺人為樂的謠言。
甚至這謠言傳得有鼻子有眼,可信度頗高的樣子。而這謠言令他的名聲雪上加霜,更有甚者,說楚凜成為太子黨,是因為跟太子「臭味相投」。
甚至有激進的民眾,在楚凜出行的時候往他馬車上扔爛菜葉,強烈要求撤楚凜的職。這樣的人渣,不配當護國將軍。
然後……
楚凜就理直氣壯地跑到了玉肌閣,求收留。
韓晚娘神情冷淡地將後門打開一條縫,望著門外鼻尖凍得通紅的男人。
「晚娘!」楚凜往手心裡哈氣,厚著臉皮要擠進來,「快讓我進去……楚府門前都被砸臭雞蛋了!」
「楚府被臭雞蛋,跟我有何關係?」
「晚娘……」
「更何況只是門口而已,讓人清理了就行。」
說罷,砰的一聲,韓晚娘關上了門。
楚凜苦著臉揉了揉鼻子,望著緊閉的後門,有些頭痛。
他家晚娘若是硬起心腸來,比誰都狠。
楚凜搓著手站在門外不捨得離開,輕輕敲著門軟磨硬泡討價還價:「……就收留我一日也行,而且我沒帶銀子啊晚娘,又冷又餓的……」
韓晚娘站在樓上的窗邊,望院子後門外的男人扒著門縫兒賣慘,可憐兮兮的。
她站了一會兒,正打算讓嵐華把門打開,可餘光不知掃到了什麼,她的瞳孔微微一縮,心突然揪了一下。
她連忙慌張地跑下樓,一把推開門。
「晚娘,我就知道你……」
然而楚凜的話還沒說完,韓晚娘就匆忙跑了出去,站在后街的小巷裡左右張望。
「……怎麼了晚娘?」楚凜走到韓晚娘身邊,解開自己的外袍披到韓晚娘身上,「穿這麼少就下來,也不怕生病!」
可韓晚娘卻仿佛沒聽見一般,神色焦急道:「你看沒看到一個年輕的男子剛剛經過?白色的衣裳,還戴著個銀色的面具……」
韓晚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裡突然間感到很難受。
「你說的是暮夕閣顧少主?」楚凜消息靈通,不認識也能從那有特點的裝扮以及身份腰牌認出來,「他的確是剛剛路過這兒,現在想必是回暮夕閣了。」
暮夕閣的總舵,也在這條街。
韓晚娘捂著胸口,呆愣地望著小巷的盡頭。
……顧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