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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念揚著眉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卻伸出手去幫他拆包裝。再過兩天,就是向海的忌日了,她原本也想著過來放河燈的。

  傷口由著時間洗涮,終是能淡然面對了,雖然還是會痛,卻不再那麼撕心裂肺。

  彎成圈的竹條,純白的棉紙,打火的聲音響起,季向東的臉被籠在淡huáng的火光里,看在紀念眼裡,很溫暖安詳。

  紀念扶著燈緣,季向東認真點火,嘴裡還忘提醒紀念小心別燙到。

  怎麼會燙到呢,火點燃沒多大會,熱氣升騰,紀念感覺到手裡的燈罩膨脹起來。

  “慢慢把手放開。”季向東滅了打火機,抬眸看見紀念神qíng專注地看著面前的燈,沒有打算放手的架勢。

  “好。”紀念點點頭,手一松,燈在手裡晃了晃,緊接著冉冉上升。

  紀念的目光緊隨著燈火,上升再上升。

  向海,那個世界有光嗎?暖不暖?會冷嗎?還有,你跟寶寶過的開心嗎?向海,你本就如一盞明燈,指引著我的幸福傷悲,這些年,未來看你,是不想,也是不敢。向海,不論你在哪裡,你都在這裡,在我心裡,永遠在這裡,今天,我也給你一盞燈,你

  能不能順著燈光指引,入我夢來,我想你,想得心都快要不知道疼了,讓我看看你,你也來看看我,好不好?

  燈火漸遠,紀念緩緩閉上眼睛,酸澀在鼻腔里肆意泛濫,眼眶發漲,漲的快要衝破眼帘。

  “念念……”季向東盯著眼前苦苦支撐的人兒,那滿臉的痛處,讓他的心也跟著揪在了一起,生生的疼,“想哭就哭吧。”

  安欣只覺得頭一低,下一秒便靠在了一隻厚實的肩膀上,肩膀的主人氣息很暖,心底略微掙扎了下,她便徹底放棄,現在,她真的很想找個東西靠一靠,要不,她怕自己支撐不了。

  濕意在臉上奔騰肆掠,壓抑在心底的聲音翻湧上來,她也不管合不合時宜,就這麼順手拽住手邊的真絲襯衣,那麼用力,像是要揉碎了它一般。

  終於,那個聲音被她竭力喊了出來,“向海……你回來……向海……你回來……”

  季向東只覺得那聲音像是從肺腑里震出來的一樣,嘶啞里透著絕望,懷裡的人,全身都在顫抖,他什麼也沒說,只張開手臂,將她圈得更緊了些。

  “向海……你回來……你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向海……”眼淚已經不受控制,紀念早已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嘴裡卻依然喃喃不停,像是夢囈又像是碎念,“向海……你回來……”

  “念念……”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季向東只怕她會一下子暈厥過去,慌亂撐開她的身體,邊喊著她的名字邊拍打她的臉,希望能轉移她的注意力。

  “念念……念念……”沒有成效,她還是一味的哭,像是要把身體裡的水份擠gān一樣,季向東的聲音里掩不住的焦急,甚至開始後悔不應該帶她來放燈。

  向海入棺的時候,紀念沒怎麼哭,向海的骨灰被揮撒的時候,紀念也沒怎麼哭,那時,她就告訴自己,向海只是因為她脾氣不好寶寶也不乖,所以生氣的去另一個地方散心去了,他那麼愛她,所以不捨得扔下她太久,他總會回來的,她也會等到他回來的。

  可是今天,哭到神思恍惚,有件事她卻越哭越清楚,再怎麼自我安慰,再怎麼不信,再怎麼痛哭,她的向海走了,真的走了,她再也沒有向海了,向海,也再也不能回來了。

  清脆的敲門聲響起,“季先生,徐醫生來了。”

  “快進來。”季向東的目光從chuáng上移到門口,“老徐,快看看。”他邊說邊起身去迎門口的人,緊張之qíng溢於言表。

  一身白褂的人走到chuáng邊,先是細細打量了眼chuáng上的人,緊接著量體溫測血壓,身後跟來的美女小護士,有板有眼的在記事板上寫寫記記。

  “從哪裡回來?”基本檢查一系列做下來,被稱作老徐的人

  吩咐護士先將儀器收起來。

  “峪河邊。”季向東如實答道,他現在知道什麼叫腸子悔青的感覺,她哭的半夢半醒,河燈沒法放了,夜裡的河風有些涼,他擔心chuī著她便趕緊抱她上車回來,一路上,她還在副駕駛室里抽抽噎噎,回了別墅,把她安置在chuáng上,他想著讓她舒服些,便去擰了個熱毛巾,哪想回來後,就看她臉頰紅的不正常,伸手一觸額頭,果然燙的厲害。

  請醫生,取冰塊,熱毛巾換成冷毛巾……

  他心急如焚,親自照顧著等醫生過來。

  “體力透支,再加上chuī了點涼風,沒有什麼大礙。不過,等病人復原後,建議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我懷疑病人長期營養不良,才導致免疫力系統下降,所以……”後面的話,已經不言而喻。

  “長期營養不良……”季向東嘴裡緩緩咀嚼著醫生話里的意思,想著又是一陣心疼,向海不在了,她肯定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知道了,現在先怎麼辦?”

  “我先給她打一針退燒針。”說著就打開醫藥箱,邊兌藥邊提醒,“夜裡會出汗,及時擦gān,要不然,汗冷了,又涼一次,那就夠嗆了。”

  “知道了,我不睡。”季向東點頭保證。

  徐明揚頗興味瞟了他一眼,眸光一轉,又回手上的針劑上。

  “再給補一針營養劑,吊瓶的,會抽針嗎?”

  “你們今晚就住這吧。”季向東瞬間就做了決定,幾年前重感冒過一次,徐明揚過來掛上針就走了,吊瓶里的水沒了,他也沒麻煩別人,揭了膠布一把就抽了針,再拿了根棉簽按了按,然後就沒事了。

  可眼前,他卻不想了,不是矯qíng,是下不了手。

  怕弄疼她,她疼,他比她還疼,有些人就是這樣,對自己能狠得下心來,對在意的人,卻是萬萬也硬不起心腸。

  一針下去,chuáng上的人,眉心擰了擰,怎麼都會痛。

  季向東也跟著擰了擰眉心。

  護士麻利的上吊瓶,扎針,固定。

  “晚上吃東西了嗎?”醫生似記起什麼,連忙問到。

  “沒。”季向東這才記起,他急急去截了她,再後來去了河邊,再後來……不過沒吃什麼,他也不覺得餓。

  “讓廚房熬點粥,一會發了汗,讓病人起身喝一點。”說完搖搖頭,“本來底子就不好,還亂折騰,老季,你悠著點。”

  季向東先是點頭,點完頭又覺得他的話似乎哪裡不對勁,想了又搖頭,什麼他悠著點,他又沒做什麼壞事,想著他就惱火的狠狠瞪了過去。

  “給我們安排房間。”除明揚忽略掉他的不滿,直直問道。

  “一間還是兩間?”都不是省油的燈,雖然季向東沒心qíng,

  基本的睚眥必報還是要有的。

  護士美女又嬌又羞又氣又急的跺了下腳,擰著器藥箱衝出門去。

  徐明揚無奈的聳了聳肩,“拜你所賜,明天我又要重新招聘護士了。”

  “我記得這個世界上,似乎有一種職業的存在。”季向東邊說邊走到chuáng邊,緩緩坐下,眸光落在chuáng上的人身上,再也容不下其它,“能幫名糙有主的人,減消各種麻煩。”

  “什麼?”徐明揚八卦的問。

  “男護士。”季向東看也不看他,淡定的回答。

  “自己拔針吧。”除明揚冷笑一聲,臨出房間前,不忘記惡毒的補一句,“心疼不死你!”

  作者有話要說:離開的時間真的很長了,連我自己都是重新將前十萬字看過後,再提的筆。

  這段日子,確實jīng疲力盡,心態,身體,生活……

  好在,yīn霾終是要過去了,工作,復檢,恢復……什麼都不多說了,努力更新,愛你們。

  ☆、恍然入夢

  一夜平和無瀾,紀念卻只覺得累,身體各處都使不上勁。她的生物鐘極准,每日清晨醒來,總還沒到鬧鐘要鬧的時間,於是便可以再小寐一會。

  眼睛疼的確實睜不開,她gān脆也不塗勞,挪了挪身子,調整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繼續睡。

  就那麼無知無覺墜入夢境,有身影翩然映入眼帘,還有很多人聲,鬧哄哄的,她卻很快分辯出自己的聲音,“向海,向海,我覺得結婚戒指一定要買一對兒的,最簡單的樣式,素金,保值又不過時。”

  “依你。”面前的人,一味寵溺的笑。

  “我們去哪裡拍婚紗照呢?我聽說,其實海南的白沙灘不比夏威夷的差,去海南拍外景好不好?”她又笑,扯住男生的衣袖晃了晃,似撒嬌又似耍賴。

  “也依你。”男生點點頭,握住袖口邊上那隻調皮的爪子,牽在手裡,“念念,只要你覺得好,我都依你。”

  “你這麼好?”她不信的反問,其實,她都信,他說的她全信,“看在你這麼好的份上,我得趕緊把你娶回家,要不然,你跟狐狸jīng跑了可怎麼好。”

  “念念,若是沒有了我,你要怎麼過?”男生問完了還是笑,明媚和煦,讓人如沐chūn風。

  “該怎麼過怎麼過唄,你要是真敢跟狐狸jīng跑了,那就別讓我逮到,否則……”

  “怎麼會,真要跑的話那個人也只會是你,就算你跑了,念念,我也會等在原地,你只要回頭,我就在那裡。”沒等她氣勢洶洶的狠話說完,男生就直接將她的話打斷,“念念,你記得你說的話,就算沒有我,你該怎麼過就怎麼過,知道嗎?”

  “知道,知道了。”她覺得他前所未有的羅嗦,臉上已是不耐,揮揮手嫌棄的撇嘴。

  “念念,沒有我,你也要幸福,只要在你心底,留個位置給我,別徹底忘了我,別不記得我們曾經在一起過。”

  “念念,你說話要算話,我會看著,不論在哪裡,我都會看著,看著你幸福,騙人的是小狗,騙人的會尿chuáng,騙人會讓我們再也不能遇見……”

  ……

  那人明明就在眼前,可那聲音卻越來越遠,似隔了千萬年,冥冥之中,就飄到了她的耳邊。

  “向海……”她有些不確定,想要握住什麼,可手心裡的東西就像那細細的流沙,越握流失的越快,她越來越心慌,驚的立馬喊了出聲。

  “念念……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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