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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還沒下至平地,他的身子突然頓了一下。沈毅不著痕跡的摸了摸腹部,心說是肚子裡的小傢伙翻了個身吧。

  自從這孩子能折騰出動靜開始,沈毅就知道他力氣很大,且極愛動彈,有時候不經意的一踢,便能把人弄出一身冷汗。

  不愧是我的孩兒。沈毅這麼想著,臉上的神情一派柔和,只是他刻意偏著頭,旁人看不到。

  僅僅那麼一瞬,他便又恢復了冷酷狠厲的惡王模樣。

  待得回到沈王府,已經到了該請平安脈的時候。從前沈毅只當自己的身體是鐵打的,從不費事要醫官來看,但自打知道肚子裡有了孩子後,便不敢在這件事情上馬虎。

  醫官說懷孕之人的脈象每一天都不一樣,因為腹中孩子的變化每一日都不同。沈毅生怕小崽子出一點差錯,也就不厭其煩的每日看診了。

  他不信任御醫院的其他醫官,眼下為他診脈的王平,是跟隨沈家多年的醫官。

  「王爺身體康健,孩子在腹中的長勢亦極好。」王平切脈之後,臉上神情還算滿意,「只是王爺要注意飲食,孩子若是在胎腹中養得太好,於將來生產也不利。」

  「什麼意思?」一說對小崽子不利,沈毅立時緊張了些許。

  王醫官倒是很淡定:「王爺雖是坤澤之身,但產道相比於女子,更細更窄,原本生產就要更辛苦些。」

  「如果孩子在胎腹中養得太過健壯,恐有難產的可能。這對您,以及腹中的小世子都是不利的。」

  王平一面說著,一面雙手在沈毅的腹部按了按,發現腹中孩子的頭圍相對較大,所以他才要提醒王爺注意飲食。

  「不過王爺現在不必緊張,小世子方五個月,只要之後少進些滋補的東西,平衡調養就好了。」

  沈毅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下意識的又撫了撫肚子。

  他想起自從知曉有孕後,自己的確是什麼滋補吃什麼,生怕虧了孩子,小傢伙便長得不好。就連初期孕吐極嚴重的時候,也忍著難受硬吃。

  看來之後是不能這樣了。沈毅點點頭:「我知道了,有勞王兄。」

  王平走後,沈毅才伸手揉了揉微微泛著酸脹的後腰。今日進香大典站立和行走的時間有些久了,腰就不舒服。

  從塌上抽了個軟墊,墊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沈毅本是從小被父母磨鍊著長大,房中的床榻和椅子,一應是堅硬的木製,從未有過墊軟墊子這一說。

  但是他如今身子越來越重,伏案處理公務,一坐便是好幾個時辰,要是不多靠幾個墊子,早晚有一天要起不來床。

  沈毅想的很通透,虧待自己的身子,也是虧待腹中孩子的身子,於是他讓小廝置購了一馬車的軟墊,擺在府中每一個硬的坐處。

  在這方面,他是很識時務的,沒有什麼非得端著的架子,不像某人..

  沈毅驚覺自己又心有旁騖了,連忙打住思緒,打算把桌上呈遞的公文和卷宗,一一翻開來看。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他腹中又傳來響動,許是他如此久坐,弄得小崽子也不舒服了。

  沈毅放下筆,耐心的安撫著自己的腹部,臉上是他沈王府所有人以前都不曾見過的溫柔之色。

  司衡端著安胎藥進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這一幕。司衡有些不高興,一邊把剛熱好的藥汁端到沈毅面前,輕輕放下,一邊努努嘴。

  每每看到他表哥對肚子裡的小東西這般好時,司衡都不太高興。倒不是他不喜歡表侄兒,而是他總覺得,沈毅是在透過肚子裡的小東西,看著另外一個人。

  遙想自夏梁郡回京,不到兩個月,沈毅便被診斷出有孕,剛開始時,每日都要吐個昏天黑地。

  偏偏這個時候,由於沈毅才復位不久,朝堂上下盯著沈家和朔鋒營的豺狼虎豹趁機發難。

  沈毅要承受頭三個月胎氣不穩的辛苦,還要與新仇舊恨周旋,一步也退不得。沒過多久,人便瘦了一大圈。

  司衡看了挺心疼的,便勸他打掉孩子。

  但沈毅執意要把孩子留下。甚至連束腹都不願意。旁人勸他,這種時候若是被朝中與他們相對立的黨派知道他懷孕的消息,難保人家不會趁虛而入。

  沈毅卻說:「無論怎樣,他們都會趁虛而入的,不是已經趁虛而入這麼多年了麼?」

  「沈家需要一個孩子,我必須把他留下。而且要昭告天下他的存在,左右藏是藏不住的。」

  然後待三個月一到,胎氣穩固了,沈毅就大方宣告了自己懷有身孕的事實。

  可是司衡卻很清楚,他表哥雖然嘴上振振有詞、頭頭是道,但就算沈家是需要血脈繼承香菸,也不必非要在這個時候呀。

  身為攝政王,娶個妻子生個孩子,能是什麼難事?即便表哥不信任任何人,要以自己坤澤之身誕子,那將來隨意找個男寵不就行了。

  他分明是因為腹中之子有夏梁郡中那個叫許暮舟的男人的一半血緣,才非要把這小崽子留下不可。

  不願意束腹,也是生怕傷了孩子一分一毫。

  表哥分明就是放不下!把對那個男人的情誼,也一同傾注到腹中小崽子身上了!

  這叫司衡作為旁觀者,怎能不感覺彆扭和不自在。

  可他表哥又不准人提,在夏梁郡獨自回到他們臨時駐紮的小營帳後,表哥就一次也沒有提過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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