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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暮舟坐到他身邊, 把人攬入自己懷中, 下巴輕輕貼著莊白的頭頂:「你這是「婚前焦慮症」,就是說,人在成親之前,常因心情焦躁而情緒不寧。」

  「大多數人都會有的。等你我拜完了堂,你便會痊癒了。」

  「當真?」莊白被他逗笑了,「世間竟還有這種症狀。」

  但事實上,許暮舟和莊白自己,都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麼婚前焦慮,莊白的不安,完全源自上午遇見的那個少年。

  「你以前說過的,你有時會覺得我並不像「我」。」莊白貼在許暮舟的頸窩邊,吮吸著許暮舟的氣息,能讓他稍微平靜些。

  他接著道:「萬一你是對的..萬一,我真的不是「我」..怎麼辦?」

  許暮舟也不知該如何開解,只能把人摟得更緊些,像哄小孩子一樣哄道:「那你也跑不掉的,我會牢牢抓住你。」

  「也套用你以前說的話,「這是你招惹我的,來了就不許走了」。」

  莊白會心一笑,把臉埋進許暮舟懷裡,覺得許暮舟的聲音真好聽,「真的麼,你當真會抓住我?」

  許暮舟從上到下,順著撫摸莊白的頭髮:「真的。」

  「我相信了。那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一定要抓住我喔。」這是莊白睡著前,跟許暮舟說的最後一句話。

  在許暮舟為他掖好了被角,輕輕關上房門離開之後,莊白就陷入了夢境。

  在夢裡,他見到了那個叫司衡的少年的臉,只不過,夢中的人似乎是個小孩子,四五歲的模樣。

  前面有一座書齋,看起來也像個學堂,裡面坐著一個與司衡年紀相仿的孩童。

  現在已是下學時刻,別的學生早已一鬨而散,只有這個小兒,還不知疲倦地提筆溫書。

  小兒腰背挺得筆直,執筆姿勢端正,寫字橫平豎直,筆法有力,不像是這麼點大的孩子能書寫下來的。

  也不知是下了多大的苦功。

  偶爾會把墨汁蹭到手上,但他毫不在意,隨手掏出一卷竹簡來擦一擦,擦完又隨手把竹簡扔地上。

  因為他給自己劃定了功課,今日必須識得二十個生字,背記十句詩文,否則便不回家。

  司衡這孩子,被家裡慣壞了,明明是個男孩兒,卻比這京城裡出了名的刁蠻閨女還要驕縱幾分。

  他心裡不太服氣,因著方才先生誇他那初次見面的表哥是塊肯努力讀書的好材料,將來必成大器。

  「我叫司衡,娘親說,以後我要在這裡和你一起念書。」司小糰子鼓著臉嘟囔,其實心裡暗暗念道,有什麼了不起,我一定能讀書讀得比你厲害。

  只顧寫字的孩童,稍稍抬起了臉,問:「哪個衡?」

  恰巧不日前,司衡剛剛學會寫自己的名字,他提筆蘸墨,在紙上流暢地寫了個「衡」字,表情里有一絲小小的得意。

  「衡陽雁去無留意的「衡」,我記得了。」那個孩子說完後,繼續低頭練字。

  司衡聽不懂詩詞的意思,只覺得他有那麼一點點的厲害,趴在人家桌邊:「那你呢?」

  孩童亦提筆在紙上寫了兩個字,莊白。

  這兩個字好認,司衡奶聲奶氣地念道:「莊,白。不對呀,你肯定不叫這個名字,我娘明明說你姓..」

  「這是我的字,我的名字複雜,你肯定不會念。」孩童毫不自覺的說著傷人的話,繼而又在紙上寫了大名。

  「喏,我的名字是這兩個字。」

  可是..是哪兩個字呢?莊白知道這個孩童就是自己,但他在夢裡睜大了眼睛,卻怎麼使勁也看不清白紙黑字寫著什麼。

  然後他又夢見了自己和司衡打架。

  司衡小時候總是不服他,處處招惹,可莊白即便幼時白白淨淨的像個小玉人兒,干架也一點不是吃素的。

  絕不因為司衡年紀小而絲毫手軟,兩個人看似打架,實則司衡獨自挨揍。

  司小糰子被打得鼻青臉腫,哭唧唧的回家告狀。當天晚上,那另一個孩童便被嚴厲的父母好一頓收拾,還被罰在祠堂跪了一夜。

  第二日,司衡提了一大籃子,躡手躡腳地溜進祠堂,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上氣不接下氣的道歉求和。

  說自己再也不尋釁挑事,還把那整整三層都塞滿了點心的食籃推到人面前:「表哥,娘親讓我帶吃的來跟你賠禮道歉。」

  「你是不是一晚上沒吃東西了,我故意多拿了一點來!」

  司衡一點也不講究擺盤和攜帶之道,只顧量多,點心全都擠得歪歪斜斜,有的甚至碎得掉了渣。

  好在那另一個孩子全不挑食,只要是能夠果腹的東西,他都可以拿起來就往嘴裡送。這好像是這孩子的父親定的規矩。

  自那之後,兩個孩子好像就再也沒有打過架。司衡甚至心甘情願的做起了表哥的小跟班,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架被徹底打服了。

  一開始,孩童並不喜歡司衡跟著,因為他不喜歡愛哭的人。

  「男兒有淚不輕彈,以後你不准再隨便哭了,不然我不跟你玩。」他曾這麼對司衡說過。

  然後..小糰子似乎就真沒怎麼哭過鼻子了。

  夢至此處,莊白醒了過來,他睡了半個多時辰,現在午睡時間結束了。靠在床頭,心情平靜了許多,腦子裡也不混混沌沌的了。

  雖然從前的記憶還不足以拼湊完整,但他現如今能夠確定,他認識司衡,所謂「親人」,司衡並沒有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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