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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嘗試一下,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呢?」
鄭雲瀾神色略有些恍惚,回憶被帶回數年前。
那時,小姑娘回長淮住了一陣子,祖母怕她無聊,特意將她也送到了他們一同學習的院裡。
那時,院裡的所有人都喜歡這個新來的表妹。
小姑娘皮膚很白,常穿著身紅裙,笑起來,和手腕繫著的小鈴鐺一樣清脆動聽。
她全然不像世家女子一樣溫婉賢淑,張揚肆意的像燎原不熄的火焰。
府里的姑娘們也都很喜歡她,跟著她四處瘋玩。
他原先和她是沒什麼交集的,他就像個旁觀者一樣冷淡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直到堂弟跟著她出府瘋玩到很晚才回來,他將此事稟告了祖母。
祖母大為惱火,將堂弟關進了祠堂。
那是小姑娘第一次來找他。
她說那是堂弟最喜歡的女子生辰,他們一塊去給她慶賀了。
他那時,只冷淡的說了聲:「那也不該這麼晚歸,他若是想成大事,怎麼能拘泥一個女子身上?」
她又罵他不講情面,但凡是那個時候她能想到的詞,她全罵在了他身上。
那晚月色如水,清幽雅致。
他還記得小姑娘恨恨回頭看了他一眼,她說,鄭雲瀾,你這樣瞧不起旁人的感情,小心以後你喜歡的人也這樣待你。
那只是一時笑語,卻未曾想竟一語成讖。
鄭雲瀾收了思緒,小姑娘的聲音隱隱約約和記憶里又重疊起來。
他摁了下眉心,抬眼看她,「蕭明珠我不是你,我自幼都活在訓誡和規矩里,我活不成新的樣子。」
蕭明珠攥緊了掌心,惱了,「所以你就一定要聽從她們的話娶一個你討厭的人嗎?」
「不討厭!」
青年嗓音淡淡的,又重複了一遍,「我從來都不討厭你。」
小姑娘呆住,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因為震驚瞪圓了,黑漆漆的,純粹又澄澈。
就像很多年前他見到的那樣,一如既往的乾淨。
鄭雲瀾抬步走近了些,小姑娘比他矮了許多,他輕輕俯視著她,輕聲說:「蕭明珠,倘若我說那些不是聽從母親她們的安排呢?」
小姑娘語氣有些結巴,「你…你什麼意思?」
鄭雲瀾嗓音平淡,一字一句的說:「就是你以為的那個意思。」
他如今是長淮鄭氏年輕一輩最出挑的人,便是母親他們也無法強硬的要求他去做些什麼。
鎮國公府雖權勢地位高,可長淮鄭氏作為老牌世家自有自己的清貴,沒必要娶一個嫡小姐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可聽到母親說起這事,他還是來了。
「蕭明珠,我喜歡你。」
青年冷淡的嗓音在耳邊炸開,蕭明珠整個人如遭雷擊。
「你…你…你喜歡我?」她臉上還帶著茫然,指著自己不確定的問:「你燒糊塗了?」
許久來,藏在心底的秘密終於被吐露出來,鄭雲瀾覺得心頭好像卸下重負一樣。
他抿著唇,淡聲說:「不是玩笑話也沒有燒糊塗。」
他大概也是在幾年前才確定了自己對她的感情。
就像蕭明珠說的那樣,他一輩子活在訓誡和規矩里,規規矩矩的做他們想要的那個鄭雲瀾。
可直到見到蕭明珠,打破了他的所有認知。
姑娘家也可以驕縱又刁蠻,不必循規蹈矩。
會鬧會發脾氣會哭,可又好哄的很,稍微逗一逗她,小姑娘就會高興的眉開眼笑。
她好像沒有不開心的時候,永遠都這麼天真爛漫。
認識蕭明珠後,他頭一次知道,原來人可以活的這麼明媚肆意。
從那以後,那個穿著紅裙,笑容清脆的像銀鈴的小姑娘就在他的心裡住了很多年。
那是他渴望去成為卻又永遠無法成為的人。
蕭明珠覺得鄭雲瀾鐵定是瘋了。
若是他沒瘋也不會說出這樣荒唐的話,他說他喜歡她,可哪有人的喜歡會這樣?
她見到鄭雲瀾時,他總是在說教她。
畢竟是表兄,她也有想過和他好好說話,可每回才沒說幾句話,他便又開始挑她身上的各種錯誤,好像他這人就合適做個教書先生,嘴裡從來沒落下過訓誡。
哪有人的喜歡是這樣呢?
旁人的喜歡她不清楚,但她喜歡一人就想要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那人面前。
想看他笑,想和他一起說話,想和他待在一起。
可鄭雲瀾呢?
若這樣的喜歡也算是喜歡,那她寧願鄭雲瀾說的話只是一句玩笑話,太令人窒息。
蕭明珠往後退了退,拉開和他之間的距離,仰頭問:「那你喜歡我什麼呢?」
「是喜歡我嬌縱蠻橫喜歡我脾氣不好?」
「還是喜歡我愛耍賴翻臉不認人?」
鄭雲瀾看著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神色有些也有些迷茫,怔住了沒吭聲。
他喜歡蕭明珠哪一點呢,好像連他自己也說不出來。
他喜歡的就是記憶里那個張揚肆意的小姑娘,笑起來明媚又燦爛,身上的銀鈴叮鐺作響。
可這樣的蕭明珠算什麼呢?
算驕縱蠻橫還是算脾氣不好呢,好像都不算,他記憶里的紅裙小姑娘天真又爛漫。
不是這樣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