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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誕生時,府里上下都歡喜壞了,特意給她取名明珠,寓意美好珍貴的人。
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說不出來。
昨夜她的話字字誅心,就像斷裂的簪子一角劃破他皮膚,疼得鑽心。
沈太傅瞧著木頭人似的沈淮寧,氣得臉色鐵青。
若不是旁人在場,他必定請家法,往常和他說的話全忘了,連個女人都哄不好。
沒用的東西!
「沈爺爺。」小姑娘喊他,嗓音清清脆脆的,「是我想取消婚事。」
沈太傅愣了下。
他以為是老夫人不滿上次的事,特意來討個說法,卻沒想到是她自己想的,可怎麼會呢?
蕭明珠瞧著他的神色也笑了。
是呀。
聽到她的話,所有人都覺得不可能,他們都覺得蕭明珠不會不喜歡沈淮寧。
可憑什麼呢?
憑什麼她要一次又一次追逐根本不值得的人。
有些苦吃一次就夠了。
沈淮寧那是上輩子犯的蠢,這輩子再也不會了。
沈太傅還是覺得她在鬧脾氣,溫聲問:「明珠你告訴沈爺爺,是不是淮寧哪裡惹你生氣了?」
「你和我說,我一定好好收拾這小子。」
「沒有。」蕭明珠搖頭,「沒有生氣也沒有不高興。」
「我只是覺得不喜歡了,」小姑娘說著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不喜歡的話幹嘛還要在一起呀?」
清清脆脆的嗓音帶著理所當然的驕縱。
就像一開始,她說要嫁給沈淮寧一樣,是她說的開始,又由她親自說結束。
可在場的人,卻沒人覺得她不應當說這句話。
沈淮寧站在原地,四面八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有譏諷有奚落,也有惋惜。
他先前再怎麼受祖父看重,如今也就這樣。
鎮國公府的嫡小姐不喜歡他了,對於祖父而已,他也不過是眾多孫子之一。
沈淮寧木著臉。
那個一直以來壓在他頭頂的陰影終於消散了,如他很多次設想的一樣,蕭明珠說不喜歡他了。
可束縛感卻沒有消失,仍然緊緊纏繞在他的心口。
沉寂許久,沈太傅僵著臉問:「明珠,你這是認真…」
蕭明珠應了聲,「很認真。」
沈太傅還想再說些什麼,老夫人已經不耐煩的打斷了他,「既然已經說得清楚,那就直接將婚事解除吧,也省得夜長夢多。」
沈太傅臉抽了抽,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答應了解除婚事。
若是其他原因,還好開口。
可那是蕭明珠自己說不喜歡,她不想要,誰也逼不了她。
「沈太傅,既然如此老身就先告辭了。」
婚事解除後,老夫人語氣和善了許多,茶水也沒用,邊上丫鬟忙攙扶著她起身。
沈太傅還想著能不能再挽留,吩咐道:「淮寧去送送老夫人。」
「是。」
從來時的路往回走,步子便快了許多。
說是送,沈淮寧從頭到尾只是跟在她們身後往外走,沒有人搭理他,都當他不存在。
「可有歡喜的少年,若有,教你母親安排相看。」
「哪那麼急呀,如果以後有看中的一定會告訴您,到時候還要請祖母掌掌眼呢。」
「行,若是不優秀,我可捨不得讓我們家的小嬌嬌嫁出去。」
小姑娘和親近的人說起話時,嗓音就嬌嬌的,讓人眼睛也忍不住跟著彎起來。
到了府外,老夫人像是才想到身後有人一樣,回頭淡淡說了一句:「回去罷。」
沈淮寧點了下頭。
老夫人轉過身,讓丫鬟攙扶著上了馬車,蕭明珠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什麼,轉過頭沖他喊:「沈淮寧!」
他抬起頭看她,清清冷冷的眼裡帶著怔然。
小姑娘掀開帘子看他,一字一句道:「這一次,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
話落,她鬆開手,烏青的帘子落下來遮住了她艷黃的裙角,馬車漸漸行遠。
沈淮寧忽然想起很久很久前的一件事。
那時,他心中煩悶,沖她吼了一句:「蕭明珠,你什麼時候可以不纏著我?」
午後,少女紅著眼圈說:「那…那等我不喜歡你了。」
沈淮寧沒有當真。
她總這樣,說過的話轉瞬就忘,多數的時候都是敷衍的應一下。
可這一次,不一樣。
沈淮寧攥緊了拳頭,蕭明珠真的說到做到不再纏著他了。
*
蕭明珠和沈淮寧解除婚事的事很快傳遍了京城。
老夫人大張旗鼓,就是為了讓人清楚區區一個沈淮寧,她們府里的姑娘根本不稀罕。
蕭明珠窩在府里的這幾日收到了許多帖子。
說是請她去賞花,可實際上都想打探她和沈淮寧之間發生的事,她才不樂意讓人看笑話,一個個全拒了。
尋冬掀了帘子進來,懷裡抱著繡娘做好的騎裝,笑嘻嘻道:「姑娘衣裳做好了,保准您穿了絕對能贏了四殿下。」
蕭明珠拿過來瞧了瞧。
很漂亮,花紋也繡著她最喜歡的丹桂,比前些年的漂亮許多。
她彎著眼笑著誇了她一聲。
覓夏剛進門的步子一頓,攥緊了手中的香包。
前些年,是她找繡娘做的騎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