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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氣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上氣不接下氣道:「沈公子,我們家姑娘說不見您。」
沈淮寧攥緊了手中的禮盒,嗓音陰沉如水,「蕭明珠說的?」
「是…是。」小丫鬟覺得他臉色不太好看,有些害怕,結結巴巴道:「沈公子您還是回吧。」
沈淮寧從沒覺得如此狼狽過。
他想過千百種她可能會有的反應,也許會生氣,也許高興,也許還有點賭氣,可卻從來沒有想過她會直接選擇不見。
在筵席上,那種感覺又一次浮現在心頭。
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
沈淮寧醒醒吧,蕭明珠不喜歡你了。
意識到這點後,沈淮寧心臟驟然收緊,近乎窒息般整個胸腔里都開始難受。
不會的!
不會這樣的,蕭明珠喜歡了他這麼多年,不會突然不喜歡。
還是在鬧脾氣。
一定是。
沈淮寧握緊了手心,因為用力,手背青筋暴起。
像在肯定,又像在說服自己。
許久,他沉聲開口:「你告訴她,我有東西要給她。」
小丫鬟很想說你這樣說姑娘也不會理你呀,可她只是個丫鬟,只好應了聲回去了。
沈淮寧站在園裡等了許久,也沒等來蕭明珠。
薄暮時下了一場雨,淅淅瀝瀝的小雨打濕了園裡的丹桂,落了一地清香。
沈淮寧渾身被雨水打濕,髮絲貼在了臉上,狼狽的不成樣子。
秋末的風裹著雨打在身上冷得人直打哆嗦。
沈淮寧就這麼站在雨中,任由雨水落在臉上,他身形也沒有一絲變化,嘴唇被凍得發紫。
「沈淮寧。」
清清脆脆的嗓音,是蕭明珠。
他驀得抬頭。
昏暗的長廊里亮起了燈。
少女裹著純白的披風慢慢走過來,邊上有侍女為她撐傘,她神色慵懶,絨裙下繡著芙蓉花的鞋面乾乾淨淨,未染半分纖塵。
「沈淮寧。」蕭明珠窩在傘下,嗓音裡帶著點慵懶,「你找我什麼事?」
沈淮寧忽然間冷靜下來,他啞聲開口:「我有東西送你。」
蕭明珠回答的乾脆利落:「我不要。」
沈淮寧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雨水滾落,覓夏下意識地拿傘擋了一下,避免濺到蕭明珠身上。
他攥緊了手心,停住腳步。
「先前在平陽王府,是我誤會了你。」
「對不起。」
「就這個?」蕭明珠忽然有些好笑,他這麼大張旗鼓的跑來就為了這點事。
「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了,所以我可以走了嗎?」
「等下…」沈淮寧喊住她。
少女轉過身,那雙眼裡好奇又困惑,卻唯獨沒有笑意。
分明還是那麼漂亮的眼睛,沈淮寧卻覺得怎麼都不習慣,他垂下眸,掩住眸內複雜的神色。
他上前,將禮盒遞過來,「這是我送你的,你…收下罷。」
蕭明珠退後了一步沒接,吧嗒一聲掉在青石台階上,禮盒打開,一根青翠的玉簪滾落在泥水裡,碎成了兩半截。
沈淮寧怔怔地望著那根斷成兩截的玉簪。
他來之前,曾想著她收到玉簪時會有的那些表情,可眼下,卻徹底沒了希望。
蕭明珠神色平靜,轉過身要走。
「蕭明珠!」他又一次喊住她。
「有完沒完?」蕭明珠擰眉,語氣帶著冷意,「不是你送了禮物,我就一定要收。」
「連我喜歡什麼都不知道,還送簪子給我?」
「沈淮寧,你是施捨慣了嗎?連賠禮道歉都這麼高高在上?」
「覓夏,讓人給我把他轟出去!」
沈淮寧抬起頭,「我自己走。」
少女沒說話轉過身徑直走了,邊上侍女忙追上,長廊里的燈漸漸遠去。
沈淮寧蹲下來,摸索著將泥水裡碎成兩截的簪子撿起來,他攥緊了掌心大步朝外走。
車夫靠在邊上躲雨,瞧著他渾身濕透的樣子,忍不住問:「小公子您這是?」
沈淮寧頓了下上了馬車,「沒什麼。」
掌心一陣刺痛,他低頭掃了一眼,斷裂處鋒利的很,劃破了他的皮膚,絲絲鮮血滲出。
他忽然又想起蕭明珠的話。
她說他高高在上,那樣的語氣厭惡又嫌棄。
她看著他淋雨,眼裡沒有半點動容。
沈淮寧怎麼都想不明白人怎麼變化的這麼大,前些日子,她還偷偷跟著他去書院。
她彎著眼笑得很開心,她說我也想跟你上一個書院。
她說,沈淮寧我想你啦。
帘子被吹開,冷風灌了進來,裹挾著絲絲細雨。
沈淮寧閉著眼,真切地意識到那個追著他跑的蕭明珠或許真的不喜歡他了。
可怎麼會呢?
怎麼可能!
*
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一夜,晨起時,院內落了一地的丹桂。
覓夏知道姑娘素來愛丹桂,將那些完好無損的花瓣掃在一起,洗洗乾淨待天放晴了些曬乾製成香包。
蕭明珠淨了面,慢條斯理的用早飯。
老夫人那邊傳了話過來,她簡單吃了幾口,換了身衣裳帶著尋冬過去了。
屋裡熏了香,老夫人靠在榻上由著丫鬟給她捶背,拿了本佛經在翻。